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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雷劈頭而來,隨著這聲山崩地裂的炸響,牛保民沒有看得清楚眼前是團火球還是一條火鏈,從他的側旁嗖地掃地而過,撞在了前面離他不遠的一棵枝繁葉茂,形狀長得像個寶塔似的大柿樹上。這柿樹眨眼就被燒焦,著起火來—這可嚇死人了。試想想,這閃電要是這下子不是撞在樹上,而是撞在了人的身上,那還不把人得給燒成了焦炭?目睹眼前此情此景,真是好不嚇煞人了!眼下奔走在這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野外,突然遇上了這樣聞聲喪膽、觸目驚心的雷雨天氣,呼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誰能保佑得了誰呢?牛保民只有豁出命地一個勁往前邊有村子的地方趕,與此同時,心裡也在不斷地重複著一個念頭:“趕緊往前走。走到前面了能找到一個有個村子的地方,總會有個房簷牆角的,到那裡就能避避了;不然的話,像自己現在這樣的處境—人在雨地,渾身被淋得精溼,又是在這雷電交加的曠野—實在是太危險了,萬一要是觸電被雷擊上,那……”

他不敢再往下繼續去想,這時候渾身濺的都是泥水,早已分不清身上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了,也分不清頭上哪裡是眼睛、哪裡是鼻子、哪裡是嘴巴了。腳上所穿著的那鞋,只能掛在腳尖上,一走一吧嗒,一步一往下掉,拖泥帶水,根本就無法把它提到腳後跟上去。

牛保民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在雷雨交加的路途上拼命往前奔走著,竭力與這惡劣的自然天氣拼搏著,活脫脫是一個東倒西歪、神志不清的醉漢……

第十六章 裁縫部事(上)

廟東村生產大隊的社員們在“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的斗的思想指導下,勒緊褲帶幹革命,經過了三年多的風雨兼程,終於在鬥爭中鬥出了一個令人比較理想的結果,鬥爭的優越性日益得到顯現。他們在政治上高唱“打倒美帝,打倒蘇修,打倒一切反動派”的戰歌,衝破了國際上對中國的種種經濟制裁;在生產上走自力更生道路,“天大旱、人大幹”,憑著“人定勝天、戰勝自然”的雄心壯志,與自然災害不停鬥爭,也終於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艱苦奮鬥,熬過了吃棉稈皮、麥秸製成的澱粉,穿“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再三年”的衣服的三年困難時期,現在日子總算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一天比一天地寬鬆起來。人們從鬥爭中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力量、勝利的曙光和幸福的前景,無不歡欣鼓舞。就在這人歡馬叫鬧翻天的大好日子裡,有一天傍晚,掛在城頭上的那顆生鐵鑄成的鈴又一次猛然被非常規地敲得一聲緊一聲震耳價響。剛從修水磨的工地上回來,在家吃飯的吉生端著個飯碗,連忙跑了出來,東瞅瞅,西望望,懵懵懂懂,有些迷糊地問:“這時候生產隊好事無干地又敲鈴做什麼?人家在工地上忙忙地幹了一整天的活兒,回來就跟乏死了一樣,剛說吃完飯就早早地上床睡覺呀,把他媽日的,你看這下又睡不成了不是?”與他家斜對門的苟良這時也出來探聽究竟,聽見他在發牢騷,就跟他打趣兒說:“哎,吉生,我問你,水磨工地上那活能有多重、多緊?看把你個熊就幹得累成那樣子了?我看你成天就像以前鑽在你媽肚子裡十個月沒睡夠似的,光想著睡覺。我想不來你一天哪裡來得那麼多的瞌睡?”吉生聽著苟良說這話,極不滿意地說:“去你媽那頭兒去,爸這頭兒不要你。挨球的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剛是這兩天沒有去水磨工地幹活,不知道就是了。牛保民那貨在水磨工地上幹活,使喚人比舊社會那時候的地主使喚長工還狠,幹起活來一趕三不盡,一天到頭都沒想過讓人歇上一會兒。”吉生說著一轉身就往回走,苟良看著他那蔫不唧兒的樣子,衝著他的後背大聲說:“吉生,我告訴你,今天可不敢溜會喲。你沒見大隊長這幾天不在嗎?他今兒個從縣上開會剛回來,說不定晚上要在會上向全體社員群眾傳達上級的什麼最新工作精神呢!”吉生對苟良叮嚀他的這話有點兒不滿,心裡想:“看把你熊能成的,好像世上只有你積極似的。屎殼郎翻筋斗—一天在誰跟前都顯你那黑屁股哩。”但他嘴裡卻只是頭也不回地咕噥著說:“沒見過你這人,一天鹹吃蘿蔔淡操心。只管想著自己的娃怎麼長大去吧!別為別人的事一天把你熬煎得乾瘦乾瘦的,這划算嗎?”

廟東村生產大隊的社員群眾聽到鈴聲,知道要開群眾大會了,於是就匆匆地吃罷晚飯,洗涮乾淨鍋碗,各自胳肢窩裡夾著個小板凳,紛紛向著他們以往開會的老地方—生產隊的飼養室走來。你看,那些婦女們,一遇到開會還真會見縫插針,她們一個個來時手裡都拿著針線活兒,邊走邊不停地納著鞋底、襪底或者鞋幫子。這些女人一天到晚都是閒不住的,在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