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說:“徐志摩與林徽因在倫敦戀愛也不可信,那時林徽因才十六、七歲。徐志摩這人很糊塗,有一次請客,只一桌人,客人都到了,他沒想,到坐下一看全是女性。徐志摩與林徽因戀愛,林長民也不會同意。”(一九九一年五月二十日著者與散文家奚學瑤同訪陳岱孫記錄)陳叔通侄女、陳植之妹陳意女士,二十年代留學美國攻讀家政系營養學,林徽因有時從費城到紐約,因陳植和梁思成的親密關係,多借住陳意宿舍。陳問過她和徐的關係,林徽因明確否認“戀情”,並認為徐志摩不該拋棄張幼儀。林還說自己決不能做破壞別人婚姻的事,還說自己曾經勸說過徐志摩與張幼儀和好。(一九九一年五月二十二日著者訪問陳意記錄)
另有多篇公開發表的文字和陳岱蓀、陳意看法一致。
文潔若和蕭乾同去看望冰心,也問及林對徐有沒有過戀情,冰心斷然否認:“林徽因認識徐志摩的時候,她才十六歲,徐比她大十來歲,而且是個有婦之夫,像林徽因這樣一位大家閨秀,是絕不會讓他為自己的緣故打離婚的。”(文潔若文《才貌是可以雙全的——林徽因側影》)
林徽因莫逆之交費慰梅(WilmaFairbank)的話說得更詳盡,她在《梁思成與林徽因》一書(曲瑩璞、關超等譯)中寫道:
在多年以後聽她(按,指林徽因)談到徐志摩,我注意到她的記憶總是和文學大師們聯絡在一起——雪萊、基茲、拜倫、凱塞琳?曼斯菲爾德、弗吉尼亞?伍爾芙,以及其他人。在我看來,在他的摯愛中他可能承擔了教師和指導者的角色,把她匯入英國的詩歌和戲劇的世界,以及那些把他自己也同時迷住的新的美、新的理想、新的感受。就這樣他可能為她對於他所熱愛的書籍和喜歡的夢想的靈敏的反應而高興。他可能編織出一些幻想來。
我有一個印象,她是被徐志摩的性格、他的追求和他對她的熱烈感情所迷住了,然而她只有十六歲,並不是像有些人所想像的那樣是一個有心計的女人。她不過是一個住在父親家裡的女學生。徐志摩對她的熱情並沒有在這個缺乏經驗的女孩身上引起同等的反應。
費慰梅說得非常明確,儘管徐編織幻想,林卻沒有同樣的反應!林徽因同輩人中唯有凌叔華晚年的說法略現偏差,她這樣回憶:“他和林徽因、陸小曼等等戀愛也一點不隱藏的坦白告訴我多次了。”(見趙家璧《談徐志摩遺文》,一九八三年第一期《新文學史料》季刊)所謂偏差,指凌的表述容易造成誤解,似乎林徽因與徐志摩是相戀過。但仔細辨析這話,戀愛的主語是徐志摩,語意只是表達徐戀林,至於林是否戀徐,並未加以確認。再參閱華裔女作家木令耆記述凌叔華的有關談話:“然後她(凌叔華)敘述了一下徐志摩生前死後的一些故事,尤其是關於徐志摩與梁思成、林徽音的友誼……徐志摩是這對夫婦的密友,為了林徽音在北京的一次演講,徐志摩趕上飛機從上海飛去,不幸途中飛機失事。”(木令耆:《菊訪》,載《海外華人作家散文選》)這裡兩次道及徐、林關係,凌叔華用詞是“友誼”、“密友”,均無涉愛情。凌叔華與林徽因有過芥蒂,如果傳聞紛紛的“戀情”確屬於事實,凌叔華不會諱莫如深。再放開來看,所有徐、林同時代的知情人,除了否認的證言,沒有一人證實過林徽因回應了徐志摩的熱烈追求,這決非共謀的集體沉默。
看來,林徽因之子梁從誡下面的話,未必如某些文章所質疑,是為其母避諱:
在我和姐姐長大後,母親曾經斷斷續續地同我們講過他們的往事。……當徐志摩以西方式詩人的熱情突然對母親表示傾心的時候,母親無論在精神上、思想上、還是生活體驗上都處在與他完全不能對等的地位上,因此也就不可能產生相應的感情。母親後來說過,那時,像他這麼一個在舊倫理教育薰陶下長大的姑娘,竟會像有人傳說地那樣去同一個比自己大八、九歲的已婚男子談戀愛,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梁從誡:《倏忽人間四月天》)
同樣,梁思成對費慰梅說的話也未必是替妻子避諱。他說,不管徐志摩向林徽因求婚這段插曲造成過什麼其他的困擾,但這些年徽因和她傷心透頂的母親住在一起,使她想起離婚就惱火。在這起離婚事件中,一個失去愛情的妻子被拋棄,而她自己卻要去代替她的位置。(見費慰梅著《梁思成與林徽因》)更為直接的材料,是林徽因本人抗戰期間給沈從文信中的話,她這樣回憶倫敦歲月:
……差不多二十年前,我獨自坐在一間頂大的書房裡看雨,那是英國的不斷的雨。我爸爸到瑞士國聯開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