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儒亦下意識循聲一望,便見柳襄正朝他盈盈而笑。
他眉頭稍稍一蹙,片刻便全然散卻,足下也稍稍加快幾許,片刻便站定在了鞦韆前。
“柳襄啊柳襄,你今兒推鞦韆的手法倒是不對,竟蕩得本坊主都有些頭暈了呢。”這時,容傾稍稍抬眸朝許儒亦望來,勾唇輕笑,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無奈恭緩的道:“容傾頭腦暈沉,四肢也略有不適,此際許是無法為皇傅行禮,還望皇傅莫要見怪呢。”
這說來說去,便是不想以平民之姿為他行禮。
許儒亦心底瞭然,也不打算與之深究,僅是落在容傾面上的目光越發一深,正要言話,不料柳襄將手從鞦韆上挪開,足下一動,待繞至他面前後,竟突然往鞦韆上一坐,柔若無骨的靠在了容傾身上,勾唇柔笑,“坊主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鞦韆上享受了這麼久,到頭來竟還責柳襄推得不好。不若,柳襄在此坐著,坊主推柳襄一回如何?”
柔膩的腔調,毫不掩飾的卷著幾縷調笑。
容傾似也習慣了柳襄如此,非但不覺不喜,竟還伸了手,如同調戲般隨意在柳襄面上摸了一把,笑道:“你如今可是宮中貴人,本坊主如今落魄且還得依靠你過活,如此之境,本坊主豈敢責你?”
說完,似是這才想起還有許儒亦在旁,而後便慢騰騰的將目光朝許儒亦挪來,慢騰騰的道:“皇傅突然來這兒,有何貴幹?”
他問得自然,面色也是自然,整個人並無半點的異樣與懼意。
許儒亦滿面淡漠,常日雖為溫潤蹁躚,但如今瞧得柳襄與容傾的嘴臉,無論如何都是不願與這二人好顏以對。
他僅是沉默片刻,隨即便將目光挪開,漫不經心的問:“容公子與柳公子是要讓本皇傅站在這裡回話?”
容傾輕笑,“皇傅若要坐,你身後三步之距,有石凳。”
許儒亦眼角一挑,面色微沉。
柳襄這才從鞦韆上站起來,略是熱絡的朝許儒亦道:“外面雖有太陽,但終還是有些風大,不若,我們且先入屋去坐吧,正好,前兩日皇上還曾賞了柳襄新茶,柳襄便將茶沏了,我們慢慢喝,再慢慢聊。”
這話一落,眼見許儒亦不說話,柳襄神色微動,轉眸朝容傾望來。
容傾輕笑,“你那新茶,終還是有些虧待許皇傅呢,許皇傅可是出身許家,乃許家家主,這輩子喝過的好茶,許是比我們吃過的鹽都多了。”
說著,目光悠然隨意的朝許儒亦凝著,“皇傅,你說是吧?”
如此之言,無疑是處處都夾雜著幾許不曾掩飾的調侃。
許儒亦心有沉浮,再度下意識朝容傾望來,只見他滿目帶笑,瞳色深邃無底,但卻獨獨未有情緒上湧,令人揣度不出他任何心境。
“本皇傅此番過來,可不是要與你肆意調侃的。”待得沉默片刻,許儒亦低沉平寂的出了聲,說著,嗓音稍稍一沉,“圓滑之場,本皇傅自也見過,容公子如此惺惺作態,莫不是有些過了?”
他這話並無半點委婉,清冷威儀之氣也是展露得淋漓盡致。
容傾眼角微挑,勾唇輕笑,懶散隨意的目光朝許儒亦隨意打量幾眼,輕笑一聲,“在下心性本是如此,倒是並無圓滑之性,但若皇傅不喜在下如此,那在下在你面前少說話便是。”
嗓音一落,稍稍起身,“皇傅,請。”
許儒亦並未言話,也未耽擱,極是自然乾脆的轉身朝前方的殿宇行去。
容傾懶散而笑,與柳襄對視兩眼,舉步而跟。
待得三人皆入得殿中,柳襄率先將茶水沏好,隨即三人同坐在圓桌,兀自沉默。
周遭氣氛略微壓抑,誰都不曾率先言話,則是片刻後,許儒亦漫不經心的目光徑直朝容傾落來,低沉無波的問:“入住宮中,容公子可是習慣?”
容傾面色不變,溫潤緩道:“自然是習慣的。畢竟,宮中清幽安然,自然比平樂坊清淨得多,無論是酣睡還是修身養性,都是極好之處。”
許儒亦淡道:“宮中雖好,但終歸不是閒雜之人久留之地,是以,容公子無官無爵,又與皇室毫不沾邊,冒然入住在宮中並非妥當,就不知容公子此番,要在宮中呆多久?”
容傾眼角微挑,不答反問,“皇傅今日來意,莫不是要趕容傾走?”
這話一出,柳襄手中的茶盞驀的打翻,瞬時,滾燙的茶水淋在了手背,瞬時燙出了一片血泡。
剎那,許儒亦與容傾皆是轉眸朝他望來,待得目光觸及到他手背的血泡,二人皆是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