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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雙腿打顫,唇齒冰涼,像一隻伶仃的長腳鷺鷥。

「高一這一年學了什麼,我不知道。」

她眼含熱淚,死盯著碎成四分五裂的跡部。

「然而高一這一年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你又清楚多少?!」

第05章小太陽跡部

「我有個部員,號稱戀愛軍師。外傳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其實也不過是個愛好言情小說的傢伙而已。有段時間我一直聽他教育別人,什麼‘女人是水做的’……」跡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恰逢千枝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筆桿上,明晃晃地在燈下晃動。

雨打芭蕉。

「所以上帝造你的時候,是不是水加多了啊?」

話音剛落,那眼淚就噼裡啪啦地掉下來,敲打著他此刻支離破碎的軀殼。頭頂的那張臉,即使是哭泣也不出聲,卻像擰不緊的水龍頭,眼淚一陣又一陣。他坐立不安地移開目光,擠出腦海中泛紅的眼圈和煞白的雙頰,告訴自己,算了,忍一忍。

之前被一句傳言粗暴概括生平的忍足侑士,見到此情此景,大概要跌碎一幅眼鏡……跡部景吾居然會忍著一個女孩子的抽噎?那個跡部?!

「別哭了,會加重視力負擔——喂,本大爺說你呢,別哭了!你的眼淚是呈簡諧振動的麼?」

……跡部景吾居然會安慰人?那個跡部?!

千枝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他,「不,是脈衝的。」

她好歹笑了,說話的聲音終於大到和他抗衡,尚帶著少女冤屈屈的哭腔。她舔舔嘴唇,輕輕拭去眼角的一點淚光,低頭從抽屜裡取出強力膠和鑷子。

跡部嫌棄地往邊上靠了靠,「你要幹嘛——」

她把那杆殘缺的筆桿從桌上拿起來,濃濃的鼻音,蓋過了聲音裡氣若游絲的嘆息。

「別說話了,留著體力別在待會兒昏過去。我要……把你補起來!」

跡部景吾心裡一動。他能感覺到能量正緩慢地湧出傷口,一點點流失,卻想不到對方居然也能從微微走音的語氣裡聽出端倪。

於是他沉默下來。

房間終於墜入窗外沉如水的夜色裡。頭頂的日光燈發出噼裡啪啦的輕響,千枝揉揉乾澀的雙眼,淚痕還固執地扒著臉頰不肯退去,面板上粘粘的,泛著一層溫存的溼意。

她不會修鋼筆,更不懂固定技巧。常常是黏了第二塊,掉了第一塊,反反覆覆長達半個小時,她忽然把工具一擱,氣勢洶洶地再度拉開抽屜。在跡部以為這傢伙終於要放棄無畏的努力時,抽出紙巾,三下五除二捏出了一貫柔軟的內膽,塞進空蕩蕩的筆桿……

最後用顏料遮掩住強力膠的縫隙,千枝將鋼筆對著燈轉動了一週,緩緩打量,目光流連在光滑如新的表面,血絲編織出疲憊的目光,那裡面滿滿都是溫柔。

指數爆炸。

這個詞再度從跡部景吾心底跳出來。

無論是之前的努力和一下子炸開的眼淚,還是此刻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成功,苦盡甘來,萬年第一的跡部想要窮形盡相地描述這一切,然而到頭來,也還是隻能想到這個詞。

居然只有這個詞。

與她的執著,完美相稱。

「本大爺覺得,你一定修得很醜。」他慢慢地說。

千枝望著他笑了,眼底一下子點燃了火焰,「你說話恢復了嘛!」

跡部愣住了,任憑她眉眼彎彎地拿起他,輕輕放在桌上,孩子氣地說真好真好。

然後雙手撐住下巴,像初見時那樣彼此打量。

「剛才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作為賠罪,我想我也該講一講了。

「你之前的種種疑慮、憤怒和不解背後,別人都不曾知曉的過往。

「關於我。」

*

「我高中才進冰帝,六歲時在荒川區的公立國小讀書。班上有個小姑娘,在一群成天大家滾泥巴玩過家家的熊孩子裡,分外出挑,上學放學都有司機開著豪車接送。這樣的人,被長輩老師寵得像個公主,偏偏又孤僻不好接近,只知道捧著一本書坐在角落裡看。於是,同學們都不喜歡她。

「那天放學的時候大家走出校門,她家的司機還沒有到,於是小姑娘就站在馬路邊等,身後揹著一個大書包。我們遠遠地看到這幅畫面,都覺得很驚奇,好像今天的她沒有人來接,就像是嬌生慣養的公主忽然成了落難鳳凰,於是一個調皮的小孩子就放下書包,跑上去惡作劇,伸手扯掉了她辮子上的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