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奶媽。按慣例,她讓醫生看過她的孩子,餵了最後一滴奶,然後把孩子交給了一個送孩子的女人。”
神父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送孩子的女人是幹什麼的,弗朗索沃?”
“神父先生,是那些別人付錢給她,讓她把吃奶的孩子送到鄉下去的女人。她們會用一個揹簍把孩子像小貓一樣地背在背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生活是艱苦的(4)
“奇怪的職業!”
“有些正派人也幹這一行,神父先生。
“但是莫冉德爾大媽遇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一個巫婆,她拐走了孩子,再把孩子租給另外一些壞女人,帶到街上去乞討。”
“您為什麼要對我講這些,弗朗索沃?”
“我說的全是真的,神父先生。這個壞女人拐走了一群孩子,莫冉德爾的男孩也在其中。她把他一直留到四歲。她想教他如何乞討,但這是一個正直人的兒子,他拒絕伸手。於是她把他扔在街上,讓他聽天由命。
“六個月以前,她在醫院臨死時,良心受到了譴責。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神父先生,會讓人痛苦得要死。”
這個可憐的人抬起眼睛望著天花板,好像是在發誓說他沒有說謊。
“於是她請求見警察分局長。她把孩子的名字告訴了他。分局長又轉告了我。他就是維克多。……”
本堂神父手上的《日課經》掉在了地上。
“維克多是莫冉德爾的兒子?”
“絕對沒錯。”
教士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他結結巴巴說了一句什麼,只能聽出“可憐的孩子”……“上帝的旨意”……這些字眼。
他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走到窗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最後停在路瓦對面,雙手插在腰帶裡。
他想找一句適合這件事的警句,但是找不到,只好簡單地說了一句:
“嗯!看來是應該還給他父親。”
路瓦打了個冷戰。
“這正是我的煩惱之處,敬愛的本堂神父。自從六個月前我知道這件事以來,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任何人,甚至連我的老婆也沒有告訴。
“我們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我們在一起共過那麼多的患難,如今我已不能和他分開。”
他說的這些都是千真萬確的,如果說莫冉德爾值得同情的話,那麼可憐的弗朗索沃同樣也讓人感到值得同情。
處在這兩種相互矛盾的同情心之間,本堂神父淌下了豆大的汗珠,默默地祈求上帝的啟示。
他好像忘了路瓦是來尋求他的幫助的,他用低沉的嗓音問道:
“您瞧,弗朗索沃,換作是我,您會出個什麼主意呢?”
舶家低下了頭。
“我明白應該把維克多還回去,神父先生。那一天,莫冉德爾突然來找我們,我就認識到了這一點。看見他這麼老,這麼憂傷,這麼衰弱,我的心都碎了。
“我感到很羞愧,就像我的口袋裡裝著屬於他的錢,偷來的錢。我沒有辦法再獨自保守我的秘密,我來請求您的懺悔。”
“您做得很對,路瓦,”本堂神父說,他看到船家給他提供了一個答案,感到很高興。
“糾正自己的錯誤,從來不會太晚。讓我陪您去找莫冉德爾。您向他承認一切。”
“明天,神父先生!”
“不,弗朗索沃,立刻就去。”
看到老實人痛苦地掙扎著,看到老實人雙手神經質地卷弄著鴨舌帽,他無力地請求說:
“我求您了,路瓦,趁著我們倆都有勇氣的時候!”
莫冉德爾的奢望(1)
一個兒子!
莫冉德爾有一個兒子了!
他面朝著兒子,坐在客車的座位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客車在一片轟隆聲中,載著他們朝南維爾駛去。
這是一次真正的劫持。
老人如同那些沒有教養的人買彩票中了頭獎一樣,幾乎連聲“謝謝”都沒有說,就帶著他的兒子迅速消失了。
他不願意讓他的孩子再面對所有那些過去的依戀。
他在愛上是個吝嗇鬼,正如他從前在金錢上是個吝嗇鬼一樣。
不能讓與,不能分享!
現在這財寶只屬於他一個人了,周圍沒有人在覬覦它。
莫冉德爾的耳朵裡轟隆轟隆響得像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