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部分

爵的那個人,他是你們部落的首領吧?”

“是。”

“那可是他給我們成親的呀。”詩人很不好意思,有意指明這一點。

她又習慣地撅了撅嘴,說:“我連您的名字還不知道呢!”

“我的名字?您想知道的話,這就告訴您:皮埃爾·格蘭古瓦。”

“我知道有個名字更美麗。”她說道。

“您真壞!”詩人接著說。“不過,沒關係,我不會生您的氣的。喂,今後您對我瞭解多了,也許會愛上我的。還有,您那樣信任我,把您的身世講給我聽,我也得向您談一點我的情況。諒您知道了,我叫皮埃爾·格蘭古瓦,戈內斯公證所佃農的兒子。二十年前巴黎受圍困時,我父親被勃艮第人吊死了,母親被庇卡底人剖腹殺死了。我六歲就成了孤兒,一年到頭只有巴黎的碎石路面給我當鞋穿。從六歲到十六歲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到處流浪,這裡某個賣水果的給我一個杏子吃,那裡某個賣糕點的扔給我一塊乾麵包啃;夜晚就設法讓巡邏的把我抓進監牢裡去,在牢裡可找到一捆麥秸墊著睡覺。儘管如此,我還是長大了,瘦骨峋嶙,就像您看到的這副模樣。冬天就躲在桑斯府邸的門廊下曬太陽;我覺得,聖約翰教堂非得等到三伏天才生火,真是荒唐可笑!十六歲時,我下決心找個差使噹噹,接二連三,前前後後,三百六十行都試過了。先是當了兵,可我不勇敢;接著當過修士,卻又不夠虔誠;再說,我喝酒的本領也不行。

走投無路,只好跑去大木工場當木工師傅的徒弟,卻又身單體薄,力氣不夠。我生性更適合當小學教師,當然啦,那時我還大字不識,這是實情,不過這並不是難倒我的理由。過了一陣子,我終於發現自己不論幹什麼都缺少點什麼;眼見自己沒有一點出息,就心甘情願當個詩人,寫起韻文來了。這種職業,只要是流浪漢,誰都隨時隨地可以幹,這總比偷東西強吧,不瞞您說,我朋友中有幾個當強盜的小子真的勸我去攔路打劫哩。有一天,我真走運,碰到了聖母院德高望重的住持堂·克洛德·弗羅洛大人。承蒙他關照,細心栽培,我今天才成為一個真正的文人,通曉拉丁文,從西塞羅的演講詞到塞萊斯坦教會①神父們的悼亡經,只要不是經院哲學、詩學、韻律學那類野蠻文字,也不是鍊金術那種詭辯學之詭辯,我都無所不通。今天在司法宮大廳演出聖蹟劇,觀眾人山人海,盛況空前,在下便是這出戏的作者。我還寫了一本書,印出來足有六百頁,內容是關於一四六五年出現的那顆曾使一個人發瘋的大慧星。我還有其他一些成就。因為我多少算得上是個制炮木匠,所以參加了約翰·莫格那門大炮的製造,您知道,就是試放的那天,在夏朗通橋上爆炸,一下子炸死了二十四個看熱鬧的觀眾。您瞧,我作為婚偶物件並不賴吧。我還會許多有趣的戲法,可以教給您的山羊,比方說,教它模仿巴黎主教,就是那個該死的偽君子,他那幾座水磨,誰打從磨坊橋經過,都得濺了一身水。再說,我的聖蹟劇可以給我賺一大筆現錢,人家準會付給我的。最後,我本人,還有我的心智,還有我的學識,還有我的文才,一切完全聽從您的命令,我已做好準備,願同您一起生活,忠渝不二或者是歡歡喜喜同您生活在一起,小姐,悉聽尊便,您若覺得好,就作為夫妻;您若認為作兄妹更合適,那就作為兄妹。”

①西塞羅(公元前106—公元前43),拉丁政治家和著名演說家。塞萊斯坦教會由塞萊斯坦五世(約1215—1296)於一二五四年所建立,信奉本篤會教規。

格蘭古瓦說到這裡停住了,看看這番高談闊論對少女的作用如何。只見她的眼睛盯著地上。

“弗比斯,”她低聲說道。然後轉向詩人,問道:“弗比斯,這是什麼意思?”

格蘭古瓦不明白他那番宏論和這個問題之間有什麼聯絡,但能炫耀一下自己博學多才倒也不會感到不快,遂神氣活現地答道:“這是拉丁語一個詞,意思是太陽。”

“太陽!”她緊接著說道。

“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弓手、一個神的名字。”格蘭古瓦又補充了一句。

“神!”埃及女郎重複了一聲,語調是帶有某種思念和熱情的意味。

正在這時候,恰好她的手鐲有一隻脫落下來,格蘭古瓦急忙彎身去撿。等他直起身來,少女和山羊早已不見了。他聽見門閂的聲響,是那扇大約通向鄰室的小門從外面反鎖上了。

“她至少總得留下一張床吧?”我們的哲學家說道。他繞著房間轉了一圈,並沒有可供睡覺的傢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