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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了一圈,像所有生搬硬套不知所云的“中國民居”一樣,居然在這裡看到了福建的馬頭牆,看到了只有南方才有的二層遊廊。這些都是不應該在天水這個西部小城中看到的建築形式,偏偏它們就在這裡,生硬地矗立在麥積山和西部又高又闊的天空下,散發著虛偽的氣息。

陪我同行的有《蘭州晚報》的記者小牛和天水藍天地產的司機師傅小郭。小郭是天水人,我問他這條老街原來是什麼樣子,他說這裡曾經是天水最熱鬧的老街,後來要蓋商業街,就把老房子全拆了。

天色已晚,我們約好了明早去尋找天水老街,尋找真正的天水古城。那個晚上我在網上檢視天水的資料,瞭解到天水有著優越的自然條件和歷史條件,是甘肅的小江南。以前天水是一座相當完備的古城,明清時代的建築比比皆是,其他的民居也大部分是民國時期。可惜網上沒有圖片,無法瞭解到真正的“天水古城”是怎樣的全貌,而我1991年進入天水時那驚鴻一瞥的古城印象,已經被那條假古董“老街”破壞殆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沒有參加相關單位組織的麥積山遊覽,而是和小牛、小郭一起漫步在天水城中,就像走在一個已經被五馬分屍甚至是凌遲處死的古城的殘肢中。到處都是建設的氣象,到處都是改造的情景,新與舊觸目扎眼地混雜在一起,而新對舊的包圍和勝利,看來是指日可待的。每當走近那些殘存下來,但已經被包圍、被打上改造烙印的老街和舊房子,我就覺得心痛,那是連我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來的貨真價實的古董,連我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它們不可估量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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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之約篇:張寶全(2)

這就是一個完整的古城最後剩下來的東西了,而我不知道當它們也消失的時候,天水是不是還存在?存在下來的天水還是不是天水?當它們被那些蒼白無力、一文不值的“假古董”所取代的時候,我們看到的天水已經不是真正的天水,歷史上的天水也就永遠地消失了,為我們忠誠守候著的“過去”,就徹徹底底地不在了。

記得看玄奘的《大唐西域記》,寫到某處某處曾有誰誰誰在這裡說法弘經,堆滿鮮花寶物,然而總是加上一句“去聖逾邈,寶變為石”。要到此刻,目睹一座真古城成為殘破的“假古董”,目睹土木結構價值連城的古蹟成為一文不值的“假房子”,我才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做“寶變為石”。

司機小郭和我一路走來也感慨起來。他說,小時候家裡住的是老房子,那時候不知道,總盼著早點拆遷,好住新房子,現在回頭想想,真是可惜。他嘆息著說:“如果我們知道你們要看的其實是這些老房子……”

他的話沒有說完,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如果天水還是那個完整的、古老的天水,它所蘊藏的文化價值、旅遊價值和商業價值,不知與這區區一條商業街相去多少倍。由此我又想到解放初期,梁思成等老一輩建築學家呼籲對老北京的保護,二環以內保持原樣,二環以外建設新城。如果二環以內還保留著老北京的風貌,今天的北京,又該擁有怎樣可觀的一筆財富,怎樣驚人的價值。

正在感慨,不料同行的記者小牛嘆道:“其實,以前的蘭州也是天水古城的風格。”這時候,我的感慨幾乎要變成憤慨和悲涼了。都沒有了,忠誠的過去,不該消失的痕跡……我們的城市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城市失去了什麼。事實上,我們失去的是歷史的積澱,是城市的靈魂。

在羲皇廟前,有一座古老的戲臺,看戲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只有戲樓被嚴密地保護起來。但它孤零零地瑟縮在面目全非的街道中央,誰也看不出它曾經屬於一座戲臺,誰也看不出它與周圍的環境有什麼關係,就像是被剪斷了根脈的殘枝,再也無法重現它曾經屬於的那棵樹的風貌。我們看著這戲樓,無法想像在它之上曾經有多少鑼鼓喧天的熱鬧情形,在它周圍曾經上演過多少“花市燈如晝”的人間悲喜,無法感受與它相關聯的生活的場景。而這種“生活的景觀”的回憶與聯絡,才是一座城市的靈魂與命脈,使每一座城市在這世上有著無可替代的亮點。

再也沒有不可替代的城市了,它們被切割、凌遲、粉刷、扭曲……最終千篇一律,廉價而失語。而在其中失落的不僅僅是城市的語言,同時失落的還有城市的未來,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現在天水的未來,已經被毀掉了一半。如果發展城市經濟是以犧牲歷史為代價,那麼這代價的償還,可能是永久的貧困。因為一個城市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這個城市的自然資源和人文資源。

也許有人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