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天,阮棲彷彿情緒崩潰,他要很仔細辨認,才能聽清楚她的脆弱。 她含混近乎哀泣的說:“季時屹,你要不要我?” 那樣絕望。 季時屹的心瞬間揪緊,想要再問,阮棲已經結束通話電話。 再打過去,阮棲關機。 季時屹看一眼手上腕錶,大致算了一下時差,判定那便是半夜,而聽筒裡隱約的風聲,她不在室內。 他眉心打結,直接吩咐周齊:“問一下那邊跟著的人,阮棲在哭。” 周齊正在整理待會兒開會用的資料,從登上倫敦的飛機開始,他神經緊繃程度不比老板好多少,一場接一場的會議談判,唇槍舌劍的戰鬥,每一場都像是走鋼絲,稍微不注意,就是滿盤皆輸的結果。 陡然聽見老板吩咐,抬頭看一眼季時屹,判斷他不像是開玩笑,立刻說:“我馬上打電話確認。” 周齊打了個電話,但畢竟北城是深夜,負責阮棲那條線的保鏢也說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說阮小姐忽然哭著從家裡跑出去,看起來像是跟許佳寧吵架。 “她還坐在公園裡哭?” 周齊點了一下頭。 季時屹眉間褶皺並未撫平,心緒煩躁,抬手鬆了一下領帶,有些惱火:“大半夜吹什麼冷風,讓人把她接我那兒去。” 周齊愣了一下,派人跟蹤阮小姐這事情本身辦得隱秘,起初只是因為老板強勢拉季恆下馬,這種權利鬥爭,向來很多犧牲品,擔心季恆找到阮棲下手,後來沈希堯在博雅的事情上插一腳,季總更加警惕,才會讓人繼續跟著阮棲。 周齊覺得,大抵是因為父母的意外,季時屹在這方面,警惕異常,比尋常人更敏感。 “阮小姐那邊,會不會介意?”周齊隱晦地提醒他,如果這會兒去接阮小姐,派人跟蹤的事情就暴露了。 季時屹反應過來,他被阮棲哭得心緒不寧,差點兒決定失誤,忍不住揉揉眉骨:“算了。” 抬手給阮棲發資訊,雖然知道她已經關機,還是嘗試:“去我那兒,我讓人接你,嗯?” 周齊很少看他這樣無措,奇怪的是,這幾日團隊面臨巨大挑戰,稍微不注意,幾項核心研究就會半途而廢,前期幾十億投資打水平,老板都是從容淡定,臨危不懼,一遇到阮棲,倒像是能輕易挑起他情緒。 這種節骨眼,上司情緒不穩定,當然不是什麼好事,周齊只能儘量安撫:“阮小姐那邊我會讓人多留心。”拿出商務ipad,轉移話題,“老板,待會兒的會議,aid的高層大概會從這幾點入手,我們談判的方向可以” 季時屹也知道擔心無用,視線轉移,聽周齊總結的會議資料,他閱讀速度向來很快,很快抓住重點,對周齊提的其中兩條建議否決,提出新的思路。 周齊需要查詢資料才能跟上,果真是新政的法律條文,因為太細節,他暈了頭,都沒來得及仔細留意。 加長林肯轉彎,在城市寸土寸金的商業大廈停下,後面陸續跟著幾部黑色商務轎車。 穿制服的外國門童小跑過來,戴著白手套,殷勤的拉開車門。 季時屹下車時,單手將胸口一顆紐扣扣上,抬腳、邁腿,深灰色暗條紋西裝,將人襯得筆直挺拔,肩寬腿長,混一雙淡藍眼睛的東方面孔沉著冷靜,眉峰傲然,線條感優越的俊臉已經看不出情緒,不辨喜怒,是慣有能給對手壓力的冷淡氣勢, 周齊並幾個高管跟在他身後,覷一眼老板臉色,確定他已經進入工作狀態,心下稍安。 阮棲打完自己那巴掌,驟然冷靜。 她在深夜公園獨自坐了一會兒,逐漸接受許佳寧已經被姜成哄回去的事實,而她跟許佳寧都是獨立的個體,她不能獨斷專行的替許佳寧做決斷,也不該一相情願的將自己所有感情寄託給許佳寧。 她想通後,也就慢慢釋然,裹著外套,獨自走回對面小區。 夜很深,街道幾乎已經沒什麼人,阮棲快進大門時,從旁邊躥出一個人影:“阮小姐。” 阮棲沒被嚇著:“張叔,這麼晚,您怎麼在這兒?” 是季時屹的司機,季時屹派他接過她幾次,跟他算熟悉。 “季先生擔心您,讓我在這兒等著。”張叔態度謙卑,並沒有因為大半夜的等待,有任何不滿的樣子。 阮棲想起那通電話,看一眼自己手機,是關機狀態。 她當時那樣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又忽然關機,季時屹當然擔憂。 她有點不好意思,覺得季時屹有點興師動眾,連累張叔等待太久,又覺得是自己任性:“抱歉,張叔,您回去吧,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