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她還是按下接聽鍵。
“你回新聞部怎麼不告訴我?”
男人開門見山不繞彎子,語調低沉卻夾帶著怒意。
齊詩允眼見沒多久就要進入隧道,也正面回答對方問題。
“緊急調令,人手不夠沒辦法。”
“…最近很忙所以沒同你講。”
只聽見電話那頭雷耀揚鼻息若有似無吹在耳邊,齊詩允則保持著某種與他對峙的沉默。
這段時間忙著進行曹四到港的各種事宜一直不得空,加仔也是今早才告訴雷耀揚最近一週的監聽內容,其他的都無關緊要,最重磅的是齊詩允重新到新聞部。
他深知新聞部有多繁忙多危險,可暫時也抽不出手去管這食古不化的小女人,加上她個性執拗很難勸服,雖然心裡覺得窩火,卻也還是極力剋制情緒:
“我要去深圳幾天,下週回來。”
“你右手才恢復,別太拼了。”
齊詩允怔了幾秒後,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眼看著要進隧道口要結束通話電話,雷耀揚又再度言辭懇切語重心長的叮囑:
“詩允。”
“不論做什麼,安全第一。”
“好,我知道。”
“…你也是。”
說罷,萬事得駛入隧道,手機訊號也立刻消失不見,雙眼只能遠遠望見一點白光出現在盡頭。
十多分鐘後,兩人來到事發現場,滾滾濃煙從羈留中心的職員宿舍樓附近冒出,烈火焚燒車胎的刺鼻氣味隨風而散,吵嚷打砸聲和尖銳的玻璃破碎聲此起彼伏,時不時還伴隨著慘叫和驚呼。
兩架軍方直升機咆哮著飛躍頭頂,鐵柵欄內局面已然混亂一片,一抬頭還能看到鐵皮房頂上蹲坐著大量越南難民,有幾人手中還揮舞著寫有“SOS”字樣的白色旗幟。
“譁!死火囉…搞這麼大陣仗?!”
“害怕嗎?”
“或許我們今天也算是見證歷史了。”
齊詩允及時舉起相機將這些畫面拍下,轉頭看向身旁比她稍高一點的彭偉。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從報社出來就感覺你魂不守舍。”
她察覺到他神情裡的異樣,心想或許是沒見過這樣的混亂場面,多少有些緊張。
但男人遲疑幾秒後搖搖頭只說沒事,接過齊詩允遞給他的相機,也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環顧四周,除了大量警車和白車只有他們最先抵達,不遠處一眾全副武裝的機動部隊警員正聽長官指示蓄勢待發,粗略估計大概有上千人。
“這裡面收容了大概九千多難民,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一定注意安全,跟緊我別走散。”
齊詩允拿出地圖邊走邊跟身後的男人說清楚注意事項,希望今天能儘快蒐集到素材,兩人能平安無事返回報社。
眼前一幕著實震撼,彭偉嘴上應承的同時,齊詩允已經背好包腳步匆匆往前走,她先去白車詢問醫生傷亡情況,結束後又往機動部隊警員指揮官所在方向。
大約十多分鐘左右,羈留所外才有大批媒體的車輛到來,同行一股腦蜂擁而至,扛著長槍短炮搶佔時機和採訪位置。
齊詩允已經將目前大致情況整理得差不多,正試圖電聯鍾安林轉述實時訊息,可訊號塔似乎也遭到損壞,完全撥不出去。
心情隨著逐漸攀升的溫度變得焦灼無比,待她思考解決辦法的同時,發現一直跟在身側的彭偉不見了蹤跡。
就在齊詩允去尋找的剎那間,一陣轟天巨響震徹羈留中心,爆炸聲穿雲裂石,鐵皮混合著玻璃碎片往外飛濺,在場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震到瞬間耳鳴,連站立都困難。
眾人在原地或屈膝或匍匐,緩了許久,齊詩允直起腰才覺得自己逐漸恢復聽覺。
可濃煙裹挾著的嗆喉味道在空氣中飛速飄散,她用手捂住口鼻,卻還是不斷嗆咳出生理性淚水,繼續試圖在煙幕中找尋彭偉的身影。
火焰在陽光下燒灼,比起剛到時更加迅猛,還在隨著風力逐漸升騰,而形勢也再次出現反轉。
已經焚燬得面目全非的職員宿舍樓附近,機動部隊丟擲大量催淚彈與眾多船民對抗,不少人難民手持削尖頂端的鋼管和磨得鋒利的長刀,自制燃燒彈和土炸藥也毫不輸陣。
而他們十分熟悉羈留中心地形,利用此等優勢挾持十多名起初想要鎮壓他們的懲教所職員,更有甚者試圖趁亂破壞高壓電網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