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平靜無風無雲氣候。
熱帶氣旋蟄伏在本埠上空,太平洋颱風季將於不久後如期而至,會持續將近半年時間。
四級颱風「巴特」剛離港不久,天文臺又播報提醒全港市民注意防範惡劣天氣,熱帶風暴「錦雯」會在兩天內登陸吹襲,風力最大將會達到八級。
眼看一九九六年快要過半,潮溼氣候和燥悶情緒羅織成網,港島人心也跟隨氣候變化浮動。
重回新聞部的齊詩允自然是高興,但心情也隨之複雜,不過總比呆在馬經週刊重複乏味工作好太多。
當她找準時機告訴方佩蘭後,阿媽果然不出她所料,氣急敗壞了好幾天都不跟她講話。
因為這不僅意味著女兒要重複不停奔忙的快節奏,還要隨時面臨突發危險,但方佩蘭又拿她的執拗性格毫無辦法,加上是上級發話將她緊急調回,一切已成定局也不能輕易變改,最終也只能刀子嘴豆腐心的被迫妥協。
雷耀揚最近似乎很忙,齊詩允也是腳不沾地,能夠正常放工的時間少之又少,有時兩人幾天都沒有一通電話聯絡,通話時只是聊一些瑣碎日常,不過工作調動的事她隻字未提。
細算起來從回到新聞部,兩人已經差不多兩週沒見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九七將至三合會如臨大敵,正忙為社團產業瘋狂洗白。
但她現在也沒有閒暇再去顧及其他,緊張裁員政策下,新聞部每天的工作量只多不少。
從幾天前逃亡隱匿七年的悍匪賊王葉繼歡被捕,再到某週刊資深傳媒人在辦公室內突然遇襲砍傷,各種惡性事件層出不窮,新聞部已經連續好幾日加班到天光。
禮拜一清晨,同事大都在崗,齊詩允前腳剛到工位坐下,主任鍾安林後腳就神色匆匆抵達。
微胖男人西裝革履,頭髮梳得鋥亮,手裡拿著幾份檔案,站在偌大辦公區域拍了拍手,就地展開緊急工作會議。
“我收到風,因為遣返在即,沙田馬鞍山白石羈留中心內突發越南難民騷亂,大概有成百難民與中心懲教員產生肢體衝突。”
“剛剛又接到電話說那邊情況不太樂觀,從遠處可以看到羈留中心內有疑似火災發生,已經有大量警力出動鎮壓。”
話音剛落,會議室眾人都面面相覷,開始議論紛紛。
自七十年代越戰結束後,越南就有不少難民渡海湧入香港,本埠秉持人道主義,又是英美等西方國家七十年代末在日內瓦會議後決定的「第一收容港」,故而先後開設過不少於十間羈留所用以收容越南難民。
期間,因為難民不斷增多住所人滿為患也發生過幾次騷亂,但都很快被政府和警方鎮壓平息。
估計是因為最近受大陸當局施壓要求關閉難民收容所,加之強制遣返回國時間臨近,才造成了這次大規模暴動。
“現在開始分工,大家儘快給出project。”
正說著,鍾安林視線突然落在齊詩允和不遠處一位實習記者身上。
“Yoana,你帶人去現場,立刻出發。”
“阿偉,你繼續跟她。”
“抓緊時間, special制定好會通知你們。”
“一定爭取搶到獨家報道。”
齊詩允不假思索,應承後開始迅速做採訪準備,被指派跟她的彭偉看了一眼鍾安林,也匆匆走向自己工位拿上揹包和相機。
黑色萬事得離開柴灣嘉業街,一路往沙田馬鞍山方向疾馳。
雖然最近報社又新增配了幾輛新聞車,但齊詩允一直覺得那幾個司機阿叔開得太慢,搶新聞需要爭分奪秒,她向來不喜歡在路途上浪費時間。
陳家樂離開報社後,一直跟他的實習記者彭偉便被安排給她,再過幾個月實習期滿,考核透過就將轉為正式記者。這小子還算勤奮好學,對工作也認真負責。
不過齊詩允卻總覺得難以適應這個新拍檔,看來只能靠時間慢慢磨合。
此刻坐在副駕駛的彭偉抓緊車頂扶手,精神一直沒敢放鬆過,明顯有些不信任這位前輩的揸車技術。
平時他也聽過不少齊詩允在報社內的行事風格,這女人一向是個追求完美的倔脾氣,前後折磨走了兩三個拍檔,他心中唱衰但也沒辦法,還需要跟著她熬過最後三個月實習期,不出差錯他才能轉正。
當彭偉正想開口讓齊詩允開慢一點,突然被她的手機鈴聲打斷,女人單手執方向盤,拿起手機瞄了一眼,沒想到會是雷耀揚來電。
再三猶豫過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