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休無止地出入酒樓伎坊應酬。
每日裡,雪瑤都需要記住許多面孔,許多名字,十餘天之後,力不從心之感,就像海潮沒頂一般,讓她無從掙脫。
原來朱雀皇城的繁華,便是這樣來的。
現在夜幕已沉,朱雀皇城似乎已然入睡。而秦樓楚館之中的歡歌笑語,便是朱雀皇城每夜的夢境,華麗而甜美。
朱雀城南,最大最豪華的青樓,名曰“憶相思”。雪瑤身置其中,仍是如墜幻境。
推杯換盞,已不知飲過幾巡,這間雅座,在座的皆是與雪瑤年紀相仿的少女。幾年後的將來,這些少女長成,會繼承著母親們的事業,繼續創造著朱雀皇城的財富,維持著朱雀皇城的平衡,妝點著朱雀皇城一年又一年瑰麗的夢境。
想到這裡,雪瑤不禁翹起嘴角。過了左支右絀的尷尬時候,新的世界,對她來說已經不難適應,只是此時酒意沉沉,眼光迷濛,只想到院中去吹風散心。
雪瑤身邊,本有一位秀雅小倌作陪,見雪瑤立起,急忙起身相扶。雪瑤婉拒,自己慢慢地走出房間,來到院中。
四月,桃李芳菲已盡,地上落花無蹤。繁茂枝葉之間,幾株嫣紅的海棠已經開放,像一個個垂著頭沉思的美人一般。
夜尚清冷,雪瑤胸中濁氣洗盡,大覺清爽。
忽而一陣清幽簫聲,在隱隱的喧鬧之中,遠遠地隨風送進耳朵。雪瑤循聲望去,院落西角,一棟小樓,二層之上,軒窗半開,一男子白衣執蕭,臨窗吹奏。他所奏之曲並不齊全,多半是隨性而吹奏的片段,曲聲並無其他樂師所奏的嗚咽之聲,也沒有些歡愉欣喜,像是沒有任何心緒一般,一片平和無波。
燈光由內而出,只能看到男子的輪廓。雪瑤向上仰望了一會,仍未能看清他面容,心中明白他的用意,偏偏不再看那視窗,而在角落石凳上坐了下來,閉目而聽。
又過了一會,簫聲止歇。雪瑤等了一刻,那人也未再吹奏,便睜開雙目,站起身來,要回雅座中去。
剛行三兩步,身後便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道:“貴客請留步。”
雪瑤轉過身來,見一身穿天青色袍服的男孩子,約有七八歲,正看著自己。她未開口詢問,只是以眼光打量這童兒。這童兒深深一揖,道:“我家相公請貴客上樓待茶。”
“相公”這個稱呼,在賀翎專指伎子倡優之流,雪瑤聞言便已會意,隨小童拾級而上,就要一會燈下弄簫人。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為什麼逸飛自己的藥方有用的解釋:
從簡單的醫理來說,一般交感發熱等等是因為受涼,又因為逸飛身份敏感,所以家中太醫們並不敢冒險下藥,而是選擇保守的溫補路線。
而對於逸飛這種因為氣淤、又染了暑氣的病因來說,溫補路線並不適合,甚至有些火上澆油,才會一直治不好。
所以逸飛根據自己病因,起用涼性藥物,走發散淤熱的路線,所以文中才說藥方有銀花、薄藥配方。
說實話小孩感冒發燒並不是大事,只是因為富貴人家嬌養,才會特別緊張~
讀本文的親們一定要注意,選用中藥治病最好遵醫囑,或者明確病因,才會收效比較大哦。
☆、第 10 章
樓上的陳設簡單之極,竟不像是身在一個伎倌的住所,但這陳設之中,件件是精品。
靠著牆邊的書架和書桌椅,皆是上好的紫檀木精雕而成,一瓶一罐,都是前朝傳世佳品,並非出土的陳舊貨色。屋內哪裡是燈光,竟是一個燈架之上鑲嵌了數顆鴿子蛋大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澤。
雪瑤不禁莞爾,怎麼,近年來這樣流行夜明珠的麼?某人鑲帽才用了一顆,這樓上之人照明竟來了一架子。看這光澤,乃是十數顆大珠疊加之功,看來雖然不是絕品好珠,但民間能有這等貨色,已經算是難得。
雪瑤正打量房間,從寢房簾後走出一人,只見他二十歲上下,腰間斜插洞簫,想必便是剛才弄簫之人。
春夜溫暖,他只穿一件白色長袍,質地以棉線為主,柔軟得很。腰帶系得寬鬆,白袍領口隨著肩膀滑落,卡在鎖骨兩邊,平添幾分慵懶。頭髮也未梳髻,只是簡單地結成一根四股長辮,用絲帶綁住,未編進去的碎髮就披在臉頰兩旁。
這男子身材高挑,面目俊朗,長眉星目,神色疏離,想必是不易近人的性子。見雪瑤不過是剛理鬢的少女,這男子面目上閃過一絲訝異來,招手請雪瑤落座。
雪瑤更不推辭,坐下接過青衣小童遞來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