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強舉起杯:“那我也祝你,祝你什麼呢?”他轉頭問父親:“他現在這病治到什麼程度了,還順利吧?”
父親也沒想到他會當著肖童的面在這種場合問這個,嘴裡塞著食物急得不知先咽先說。
“唔,唔,還好,好,好”
李春強轉臉對肖童舉杯:“我祝你,養好身體,徹底把病根給斷了!”
他又是一飲而盡。但肖童此時的臉色比他還要漲紅。
父親嚥下嘴裡的東西,他顯然也注意到了肖童的窘態。不得不發表幾句正面的評價。
“肖童這孩子,真是挺好,聰明,人品也好,我挺喜歡,挺喜歡”
李春強附和著說:“本來嘛,人聰明,年紀又那麼輕,所以我剛才說嘛,一定要把那個癮給斷了,否則就毀了。我也知道難,難也得下決心,十年八年也得下這個決心!”
父親顧左右而言它,扯開了話題:“來來來,再喝。沒關係,這是低度酒。”
慶春和父親都起勁兒地勸酒,挑選著李春強感興趣的話題。父親說,聽說你們最近出差,淨揀昆明。桂林這種山明水秀的地方走,你們是辦案去了還是旅遊去了,警察現在是不是也越幹越瀟灑了?李春強說,我們再瀟灑也比不過叔叔,您是搞地質的,名山大川就是你們上班的辦公室,遊山玩水是你們的本職工作。父親說那倒也是,我這麼多年,國內的好地方也差不多走遍了,就是一次沒出過國。李春強說,現在可以買旅遊票出去,方便得很。父親說,也貴得很,沒上萬塊錢玩兒不好。李春強說要是出去的話您最想去哪兒?父親說我倒是很想去一趟香港,中國自己的地方,沒去過是個遺憾。李春強笑著說叔叔您氣派太小。又問慶春要旅遊的話最想去哪兒,慶春說想去美國,看看資本主義發達成什麼樣兒,腐朽成什麼樣兒。慶春見肖童有些被冷落,就問他最喜歡哪裡。肖童驢唇不對馬嘴地說,最喜歡司馬臺金山嶺。
慶春不去接他這個話茬,她又和父親誇耀起李春強的槍法,那真是指哪兒打哪兒百步穿楊。父親問,那你的槍法怎麼樣?慶春自甘下風地說,我是打哪兒指哪兒。
這射擊、格鬥、駕車什麼的,都是男同志的強項,女的怎麼也不行。李春強說,那不一定,解放以前華瑩山游擊隊司令雙槍老太婆就可以左右開弓,說打你眼珠,不打你眼窩。慶春面對父親說,男女生理條件就是有差別。你看今天李春強就三十了,看上去是比我大幾歲,可二十年後我們倆再站到一塊兒我就沒法看了。女的生理上比男的就是弱,老的快。李春強說,那也不一定,歷史上有名的老壽星淨是女的,楊家將裡的餘太君,一百歲了還掛帥出征呢。男的這麼有精神的還沒聽說過
一直低頭吃飯的肖童冷不防參加了他們的抬槓,他插嘴說,餘太君那是傳說人物,是民間故事,不能真當有這麼個女壽星。李春強最討厭人家當面駁斥他,尤其是他的下級或晚輩。他皺眉說,你這就是抬槓了,我不過是舉個例子,說明年紀大也有老當益壯的。肖童還真是抬槓,說那你幹嗎不舉孫悟空的例子,他五百歲了還長征呢。
父親哈哈大笑,慶春也笑。李春強無從發作,悻悻地說現在的大學生都是這個毛病,都這麼好鬥,這麼自以為是,得理不讓人,這麼攻其一點不及其餘。他一邊說一邊自己又幹了一杯。
父親看他的樣子,蓋了酒瓶。說你差不多了,再喝該回不去了。可惜父親已經說晚了,李春強這時已經半醉,他半醉的表現就是話多。他又把酒瓶開啟,說反正這是低度的,低度的酒不醉人,可就是喝起來像酒精摻了水沒意思,要真喝還是喝高度酒過癮。說到過癮他又問肖童,說這喝低度酒的滋味是不是像吸摻了麵粉的海洛因一樣沒勁?要不然稀釋的海洛因怎麼就那麼不值錢。
他說完這話,全場都靜了。慶春和父親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肖童夾菜的手停在空中,微微顫抖,但他還是把菜夾到了父親的碟中,說,伯伯,您該多吃點素的。
說完他站起身來,把吃淨的盤子收起,拿到廚房去了。他這一去就再不見回來。
慶春堅決不讓李春強喝了,為他盛了飯。然後就到父親那個單元的廚房裡來叫肖童。
肖童正在洗碗,他說他吃飽了就不過去了。
慶春還是勸他:“不過去不好,顯得不禮貌。”
肖童說:“他總是擠兌我,你都看見了。要在外面我非揍他不可。”
慶春看他臉色,知道他正在火頭上,勉強他過去效果也不一定好,就勸慰兩句說:“不想過去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