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前兩步,恭敬說道。
“我自己來就好。”韶靈眉頭輕蹙,習慣了一個人,有人在一旁看著或者服侍,她反而不快。
“姑娘行行好,請不要為難小的。”婆子又是一個躬身,行了個大禮,韶靈清楚這定是七爺的指派,既然要她去酒宴上撫琴,自然不能丟了他的面子。
她坐到銅鏡前,臉上有些不耐,沒想過這個長相普通的婆子卻是雙手利索靈活,梳子穿行在她的黑髮中,不多久就梳了個繁複的髮髻。
“姑娘可否給小的挑幾件首飾?”婆子輕聲問。
“好。”韶靈開啟木盒,這就是她這六年來所有的首飾。
婆子在裡面挑挑揀揀大半天,面露難色,最終挑了條紅色纓絡,纏繞在黑髮中,一半垂在耳後。
韶靈不經意抬起頭來,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卻許久不能言。
這套藍色衣裙,彷彿將她骨子裡的清冷都勾勒出來,墨色青絲中一抹若隱若現的紅,宛若在水中倒映著的夕陽,素白麵容上的那雙眼,清靈淡漠,一眼望不到底。
“姑娘花容月色,稍稍打扮就美若天仙。”婆子在她身後說著討喜的恭維話。
她無畏地笑,站起身來,抱著古琴走了出去,一路上不曾開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慕容燁從不讓她見外人,如今卻打破了慣例,是因為……時機成熟了嗎?!
她也很想看看,到底他留著她的用處,是否值得他六年磨一劍。
從偏門走入,她見著屋內佈置了六個酒桌,晚宴上,來了五六個貴客,他們衣著華貴,皆為二十出頭的年紀。
她屈膝跪在角落蒲團之上,前頭拉著一張珠簾,將她跟酒席隔開了不短的距離。在矮桌上放平古琴,她微微調了調音,才見慕容燁姍姍來遲。
他從正門走來,目光在珠簾上短暫停留,隨即走上最中央的位置。
韶靈見都是一些儀態風流的年輕公子,便彈了一首前朝李清的《流雲賦》,琴聲鏗鏘而轉折,配著李白的詩詞輕聲哼唱,字字清冷入骨。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慕容燁緩緩舉起手中銀盃,眸光清淺,這是他第一回聽她唱詞,雖比不上歌姬,但與生俱來的清新嗓音,夏夜吹來一陣涼風般心生愜意。
一曲琴終,周遭一片沉默。
“慕容柒,這是你指派來勸酒的吧,莫使金樽空對月,看來是要不醉不歸了!”
韶靈抬了抬眼,雙手覆上琴絃,透過珠簾望著席下眾人,終於有人笑著擊掌,爽朗地說。
慕容柒?
這就是他的諢名?她淡淡一笑,這名字像是個女人似的,也不辱沒了他的傾城之姿。
雲門的主人,本該獨來獨往,冷絕孤僻,就怕這些狐朋狗友根本不知這個慕容柒是何許人也,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胡鬧。
他的身邊,定沒有摯友。
“美人卷珠簾,慕容柒,容不容我們一瞧?”有人以銀箸敲著酒杯,接著起鬨,調笑之間沒了分寸。
韶靈挑眉輕笑,物以類聚,不過是一些附庸風雅的大少爺,她將眸光轉向坐在最高處的慕容燁,卻跟他的目光撞個正著。
他下顎一點,俊臉上的神情並不清楚,燭光在他臉上微微跳動:“出來吧。”
素手撥開銀色珠簾,韶靈頭一低,緩步走出來,她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一屋子貴客,朝著眾人福了身子。
“慕容柒,這就是你的那個小……”一人端著酒杯,明目張膽走到她的身前,自上而下地審視韶靈,稍頓了頓,突然改了口。“婢女?”
“藏得這麼深,總算要領出來瞧瞧了。”更有人不知收斂地調侃打趣。
“這個年紀的女子正好,有點味道。”有人笑的露骨,目光熾熱,一瞬間全部落在她的身上。“當初你花多少銀兩買來的?”
韶靈任由他們審視,她的目光直接而清明,若他不過是要她為客人撫琴唱曲,未免太低估慕容燁。
她並不相信這就是慕容燁的真正用意。
“我最近也買了幾個丫鬟,你也教我們一把,怎麼把人調教的如此出眾?”
一人以酒杯輕敲酒桌,聲音清脆,此話一出,滿堂鬨笑聲。
他們笑,她也笑,唯獨她紅唇旁的笑意,顯露出冷漠而譏誚。
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