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卻也不好意思再登門了。於是建寧把下一個嫌疑目標定在了寧妃身上,她想寧妃向來為人冷淡木訥,對誰都不苟言笑,生怕誰佔了她的便宜似的,且與平湖素無交往,也並不見得有多麼相投,如何平湖一懷了孩子,寧妃就忽然變得熱情起來了呢?阿瑟和阿笛提防得這樣嚴密,還有不明『藥』物混進雨花閣來,渠道只有三種:一是訪客尋機投毒,二是廚房被人收買,三是太醫監守自盜。太醫是首先可以排除的,因為『藥』物的事就是他揭出來的;廚房的事不便細察,卻容易防備,建福花園自有灶臺炊具,從此不取用宮裡配飯就是了,貴人一應飲食,都是阿笛自己動手;再就是訪客趁人不備投毒在鍋裡、飯中、甚至是任何平湖可能接觸到的櫃檯案角了,這卻是防不勝防的。阿瑟曾經憂心忡忡地對建寧說:"真希望皇上能下一道旨,傳令任何妃子都不許來雨花閣探訪主子,倒也清閒省心。"是這句話提醒了建寧,終於想到一個杜絕寧妃踏進建福花園的方法,一個十分簡單直捷、非常建寧格格式的方法——她無理取鬧地挑著寧妃大吵了一架,砸了雨花閣兩件瓷器,驚動了太后與皇上,獲得了一道禁足令:為保證佟貴人安心待產,不許寧妃或建寧任何一個人,再到雨花閣來。那天,阿笛和阿瑟送建寧出園子的時候,抹著眼淚說:"格格,委屈你了。"建寧卻不在乎地笑著:"這算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人吵架,不過是個寧妃罷了,從前我連皇后也吵過呢。又能怎麼樣?她現在變成靜妃了,我可還是格格。"她是由衷地開心,因為自覺終於幫到了平湖,而且用的是這樣玉石俱焚的方法,尤其讓她覺得悲壯。她站在建福花園的門口回身向平湖揮手告別,笑容如早開的桃花般甜美。平湖站在桃花樹下,那麼孤單、瘦削,落落寡合,完全看不出有孕的樣子。初開的桃花在她的身後翩躚飛落,她在雲蒸霞蔚中對著建寧慢慢地揮手,單薄飄逸得像一個影子多過像一個人。建寧覺得心疼,她每次見到平湖,都會湧起一種保護她的衝動,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保護,她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用一道禁足令把自己和寧妃一起犧牲掉,已經是她可以想到、做到的最勇敢的方法。禁足令下達後,雨花閣果然安靜了好一段日子。遠山仍然時時來訪,但只是略坐片時便告辭,沒有任何人懷疑到她身上,反都因為雨花閣近來的安靜而益發確信投毒者必然在靜妃與寧妃之間。平湖待遠山的態度始終都是淡淡的,遠山也不介意,仍然隔三岔五地來,每次都帶些小禮物,或是一瓶『插』花,或是幾件繡品。平湖也不道謝,左手命阿笛收了,右手便叫阿瑟另取一件來贈還遠山。遠山也笑都眯眯地接受下來,拿回儲秀宮去給眾人看,不知就裡的人便都以為她們兩個的感情特別要好,或是遠山在有意巴結,當然也有人認為遠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守株待兔——自從平湖有孕後,順治臨幸雨花閣的次數便頻繁起來,探訪平湖,自然很容易與皇上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