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姑娘惱紅梅客做事莽撞,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給蟲二介紹下面的那人——黑蝙蝠杜望舒。其人身材高大,穿著身黑色的袍子,肩上披著一襲黑色披風,蟲二聽阿七說他是星宿門的大弟子,不由得地多看了一眼,心道:
星宿門不就是逍遙子的棄徒辛陽春創立的門派嗎?星宿海距離西夏不遠,辛陽春依附了一品堂卻也不希奇。
其下卻是一個穿白袍,長著對綠豆眼的中年人,聽阿七介紹道,此人是西川居士行路難,自創一門神功,喚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行路難一待阿七說完,便起身衝著蟲二一禮,“久仰柴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幸何如之。”又有五虎斷門刀的彭氏兄弟主動跟蟲二見禮,剩下的人便也紛紛自報家門,眾人適才見蟲二露了一手化水為劍的功夫,當場便把紅梅客逼退,心下大是欽佩。
蟲二敷衍了陣兒,這才轉身衝著棺材道:“李兄,咱們是不是也該說到正題了?你費了這麼大的心思邀我來,不會只是為了跟蟲二敘舊吧!”聽棺材裡傳出幾聲笑,李魚流道:“柴兄為人果然爽直,那我便實話說了吧,魚流有幸蒙西夏國主看重,領任這一品堂主之位,只惜德才皆缺,難以服眾。想柴兄修為高深,驚才絕豔,強我百倍,所以今日邀你前來,便是想將這堂主之位相讓,還望領受。”
他這番話一待說出口,在場的人無不吃驚,連蟲二也大感意外,卻又隨即笑道:“李兄好慷慨啊,只可惜這一品堂卻是異族人所設,蟲二委實消受不起。”李魚流道:“怎麼,柴兄如今已甘心做他趙家的子民了?”蟲二道:“這話扯得遠了,我只記得姓柴的尚是一個漢人。”李魚流驀然冷笑,道:“很好,你還沒忘記你姓柴!”
他說到這兒,忽又改作傳音入密,跟蟲二道:“你既然還記得姓柴,便更不會忘記大周王朝,它可是被趙氏陰謀奪去的,名義上是禪讓,其實陳橋驛兵變,他趙匡胤黃袍加身,這些都是事先策劃好的。趙家此舉跟強盜行徑又有什麼兩樣?”
蟲二也用傳音入密回應道:“這些內情何用李兄提醒,我柴家身為事主,難道果真懵懂不知嗎?他趙匡胤處心積慮,早就有奪位之念,只是礙於我父皇世宗在位,威武過人,才不敢發作耳。待我父王駕崩,剩下婦寡兒孤,他取這王位不過是探手拾芥之便,什麼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只不過是藉此掩人耳目而已。”
李魚流道:“柴兄此言說的好,只是讓魚流不解的卻是,以你的才學機智,何以這麼多年來還甘願蟄伏在滄州,默默自處,做一隱士?難道在忍辱負重,以待天時?”蟲二道:“學道之人,不計榮辱,何來什麼負重?”李魚流冷笑:“我明白了,那你是貪圖安逸,他趙家不是賜了你們柴家誓書鐵卷嗎,無怪你蟲二知足常樂了!”
蟲二嘆道:“錯,我學道的本意,便是要避地高蹈、保境安民,卻不想學張角之流,借道仙之名,行兵伐之事。”
李魚流停了一會兒,才道:“那是因為你沒有遭受殺親屠國之痛。”
七姑娘和歲寒三友等人見李魚流和蟲二突然閉口不談,正感到奇怪,隨即發現蟲二的嘴唇在微微張合,才明白他們是在用傳音入密交談。
李魚流問:“柴兄可能會奇怪,我李魚流怎會說起殺親屠國這樣的話來,嘿嘿,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這個活死人的身世!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蟲二聽他突然吟起詞句來,且語氣哽咽,奇道:“這是李後主《虞美人》裡的句子,莫非你”
李魚流道:“你猜得沒錯,我便是後主李煜最小的兄弟。他趙匡胤以‘臥榻旁豈容他人鼾睡’為由,滅了我南唐。
金陵失陷後,我皇兄肉袒出降,被奉‘違命侯’,受盡屈辱,我因浪跡江湖,倒是逃脫此難。而我皇兄此後便被幽居汴梁的一所小樓裡,過著以淚洗面的日子,饒得如此,他趙家還是沒放過他,終在七月七日他生日這天,用牽機藥將他毒殺。你聽到的這首詞,其實便是我皇兄的絕命詞。”
蟲二聽到這裡,神色也不禁黯然,道:“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唉,這首詞當真是字字血淚!”李魚流道:“柴兄你說,這般血海深仇如何能不報?”蟲二道:“所以你便想借異族之手,來覬覦他趙氏天下?”
李魚流語氣變得興奮起來:“不錯,現今,北有契丹吐蕃、西有西夏回鶻虎視耽耽,大宋江山的根基已經搖搖欲墜,柴兄和我在江湖上也多有舊部,若是乘機登高呼振,聯絡諸方勢力,揭竿而起,重建邦國,自當能建立一番不朽功業。”
蟲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