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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頭慫氣,一動也不動。

雙方人馬看得心中焦急,過了一刻,曹淹便按捺不住,不禁罵道:“挑這麼俊的母馬,可知是沒安好心。”不想被那頭的朱祺業給聽見了,鬼皇帝呵呵一笑:“這白馬的屁股和你家太子一樣,雪白圓潤,我看著喜歡,你管得著麼?”

暮色四落,夕陽如血,兩隊人馬,隔著酒黃色的仇河,僵持不動。這時,一名御林鐵衛從背上的箭筒裡拔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河面上沒有風聲,沒有人聲,弓弦被緩緩拉出一輪滿圓,弓弦緊繃,發出裂帛一般的聲響。那兩匹馬兒,四耳煽動,收回了交纏的脖頸,身體後仰,揚鬃拔蹄引頸長嘯,如角嘶聲,噗楞楞地震飛了烏桕樹上的寒鴉。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兩匹馬來不及告別,只能各自逃命,踏水逐浪閃電般奔向對岸。

曹淹等朱建元的馬走近了,迫不及待地幫他鬆了綁,取出塞在口裡的布條,朱建元身上沒有半絲的生氣,四肢像掐了水的白蘿蔔一般細條條,軟綿綿的,彷彿被扯斷了繩線的木偶,無法自由行動。曹淹捧著他的臉,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只覺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嚨口,半句也冒不出來。隔了半響,只是低聲喚他:“太子——”朱建元依然沒有反應,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姬公公見狀,忙在後頭催促;“快走罷,此地少呆一刻,便是一刻。”曹淹將朱建元扯到自己的馬鞍上,靠著他的脖子說:“我這就帶你走。”

這邊朱祺業命人解下朱承源身上的鐵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朱承源看上去還是跟從前那樣呆笨,可總覺得有些異樣,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好似藏了把鈍刀,側露出些許邪氣。朱承源身體一陣陣打顫,彷彿做著某種掙扎,臉上的肌肉也開始扭曲起來,朱祺業感到不對,忙問道:“承源,你這是怎麼了?”朱承源拼命搖著頭,嗚咽一聲:“父皇,我不想,他們逼我——”手卻早已伸向腰間,朱祺業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忽地刀光一閃,一刃匕首夾著冰雪寒氣,朝他飛刺過來。朱祺業肩頭一冷,血便嘩嘩流了下來。朱承源滿面邪笑,緊握刀柄拔出匕首,又風馳電掣般往他心窩子戳去。朱祺業怒罵一聲,一把扣住朱承源的手腕,生生將他的腕骨掰斷。朱承源吃痛,呼天搶地地哀嚎起來,他父皇眼裡藏血,從他手裡奪出匕首,手腕一翻,將匕刃送進了他的喉結。朱承源喉嚨口發出咔咔怪響,鮮血如瀑布一般掛落下顎,澆得滿襟都是。此時此刻,朱祺業心中一凜,他心中一凜擔怕的不是孩兒的性命,卻是藏在朱承源胸口的那半張藥方!

朱承源從馬上跌落,朱祺業也跟著跳下馬去,一把揭開他的衣領,從裡面拖出那半張藥方。藥方寫在紫山羊的皮上,而紫山羊的皮見血即溶,朱祺業才剛扯出羊皮的一角,那張羊皮便在他手中化成一攤烏黑粘稠的膠質。

朱祺業厲叫一聲,扭頭對身後的樹林喊道;“拿下穆飲!”林間樹木彷彿是哆嗦了一下,方才還寂寥無聲的樹林後面,霎時間出現百餘名騎兵,策馬揮刀,吶喊著殺向河對岸。曹淹聽見響聲,仰頭吹了聲口哨一邊調轉了馬頭,七八十名斛國士兵從樟樹林中橫衝出來,護著曹淹等人往泰岐山狂奔而去。

***

兩隊人馬在山林裡廝殺纏鬥,彷彿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刀光劍氣,壓滅了最後一絲餘暉,整座泰岐山,在骨肉斷裂、刀劍相撞的聲音中沉入黑暗。 斛國境內是大片平原,士兵不善於山野作戰,加之林中道路崎嶇,夜色如墨,很快被剿殺了大半,其餘的也都零邊碎角散落四處。曹淹護著朱建元,帶著秦長恩,姬公公,抄著小路,直奔泰岐山後的崇懷門,過了崇懷門,便是斛國。

三匹馬,四個人,在漆黑的山野中狂奔,夜霧驟起盤桓在樹林之中,猶如亙古不散的冤魂厲鬼。後山成片的都是荊棘,抖著尖刺,扎入馬的身體,吸吮出腥臊的馬血。曹淹彷彿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夜盲之症,甩著馬鞭死命往前飛奔,任憑尖銳的樹枝一把把拍在臉上,劃出道道鮮血,卻將朱建元的腦袋牢牢摁在自己的胸前,讓他不得半點傷害。

追兵又過來了,幾十匹馬蹦踏於黑土之上,鐵蹄錚錚,猶似喪鐘,響徹整片山林。而此時此刻,崇懷門已經出現在了眼前,前方道路漸平,只要再行半里,進了城門,便可以活命!冥國鐵騎越追越近,兵器聲,人聲,馬蹄聲,如暴雨雷電,朝他們襲來。曹淹緊緊盯著崇懷門,不斷鞭打身下的馬匹,飛速前行,猛然間身後一熱,回頭看去,卻是姬公公點亮了火把,他胸中急怒翻滾,衝姬公公暴喝:“還不快把火滅了!”姬公公不答話,也不掐火,只是擰了擰韁繩,那團火光飄忽不定,倏然地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