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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期推門,看著精心準備的“鴻門宴”人生 何歡其實是感官比較遲鈍的人,當下比別人能忍,事後情緒激發也比誰都激烈。飯桌上他什麼都沒說姚期以為他會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將事情記在心裡等結石長到不得不除的那一天才會翻出來想辦法解決。但這次何歡沒有,這次他的絕望來得比每一次都更深更徹底。因為他已經撐不住了。那天凌晨姚期抱著何歡在窗前站了很久,看著天空從墨黑轉為幽藍,路燈一盞盞滅掉,東方泛起魚肚白。何歡抬手,捂住眼睛沉默著,半晌,退後一步繞開姚期說,我去衝個澡。眼淚是留給深夜的,白日裡,他還是那個咄咄逼人一身傲骨的學霸精英。那年秋天楓葉落得早,空中飛舞的樹梢搖曳的腳下飄落的,戴城街道上一片深紅。下午,太陽剛剛擦著寫字樓的一角斜過去,何歡從電腦螢幕上收回目光,抬頭看,忽然想起了什麼。今天,是母親祭日。隨代秘書有事兒之後就匆匆跑了出來,去西郊墓園的路上順路拐進花店拿了一捧。花店老闆說,今天銷量好,你再晚一會兒店裡就關門了。何歡愣愣地看了看手裡捧著的花束,淺淺地笑著說,是啊,我總是後知後覺。他有半年多沒來看過母親了,心裡攢了很多話想說,真正到了才發現不知該從何講起。地上放著一捧雛菊,那曾是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證明,就算不刻意去猜也知道是誰。何歡心裡五味雜陳,他把花放下,無聲地站了很久,終於才開口,說:“媽。”他其實不在乎真相是什麼,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真的想要他死或者只是巧合。他只是想知道,是否從剛出生的時候開始他就是不受任何人歡迎沒有帶來任何喜悅不被包容的那一個。如果後來沒有剛剛好遇到姚期,無論他透過努力走得多遠行至何處站得多高,是否就只能是一個人,永遠都是一個人。從墓園出來才發現車子沒油只夠啟動一下引擎的了。何歡扯了扯嘴角和看門大爺打了聲招呼就丟下車子一個人步行去市區了。腳下的落葉咯吱咯吱地亂響,路燈把何歡的影子拉長又縮短。那天他就著戴城城郊荒涼的夜色一個人走了十幾公里終於走回了住處。姚期和衣躺在床上,靠著床頭已經睡著了。何歡關燈,在黑暗中爬上床去半抱著姚期取暖。“嗯?回來了?餓不餓?我去吩咐廚子或者自己把剩飯熱一熱吧。”黑暗中姚期驚醒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準備飯菜。何歡沒回答他,只是收緊手臂在他頸窩蹭了蹭,啞聲道,別走。姚期反身摟住懷裡的人,把被子拉起來將何歡整個包住,說,累了就睡吧,我不走。關於親子鑑定和何歡消失了一下午的事兒他隻字未提。是默契,也是修養。雖然沒問過,但姚期明白,這件事兒是不會以這樣風平浪靜的方式過去的。事實上,何意坤已經知道了。他苦心孤詣瞞了這麼久的秘密就這樣被輕易戳破,若說沒有恐慌沒有憤怒是不可能的,但這樣的結果其實也在意料之中。紙包不住火,早一年晚一年而已。何意坤從西郊墓園出來之後回酒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睜著眼睛直到天亮。腦海裡不斷閃過十幾年前的場景。妻子從孩子的房間裡出來反手帶上門然後靠在門上,面色疲憊地道,我會把這輩子對孩子所有的愛都傾注到小歡身上,不可能再生一個。她怎麼想,會員卡明白甚至理解。但他當時太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了,以至於後來爆發無休止的爭吵,兩個人用盡全力表達自己最後分道揚鑣。如果當時兩個人坐下來談談就好了,如果當時他退一步就好了如果……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後悔藥和孟婆湯也都不會有。他第二天啟程回瑤城的時候在機場意外遇見何歡。兩個人沉默著對望了一會兒之後選擇了在一個茶館坐下。茶館開在街角,裝修卻十分考究,桌椅皆為上好的實木黃花梨。桌與桌之間用青瓷屏風隔空。限制視野,但不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