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便是陰氏深居後院兒,也曾聽到過些宮闈舊事,這位雍王府世子的身世,大傢俬下里多有猜想,只是人人惜著小命兒,不敢明目張膽的宣口罷了。只是陰夫人未能理解陸錦珩這句話的意思,抬起頭來想再解釋一遍,自己只是帶著蘇安回門走親戚的,並非來找世子的。&ldo;世子,臣婦今日是來……&rdo;這時蘇鸞驀地起身,椅凳的動靜截斷了陰氏的話頭。對著正回過頭來看自己的陰夫人,蘇鸞頗為和婉的引薦道&ldo;陰夫人,您剛剛不是說要找那日濺了唐姑娘一身泥的人嗎?&rdo;說話的同時,蘇鸞抬著雙手比向陸錦珩的方向,恭敬的做了個&lso;請&rso;的動作。陰氏頓覺惶惶,心下暗驚著雍王府的世子竟與蘇家這般親厚!若那日濺唐婉一身泥的是世子,便表示世子與蘇家是一道去上香的。這才短短數日,世子便又來了蘇府作客。往來如此頻繁,這該是怎樣的交情……同時陸錦珩也不禁斜睨蘇鸞一眼,那日他坐於車上,不過只是與她隔窗匆匆對了一眼。而她竟記得他。這時一股子過堂風灌進來,將堇玉冠上金絲累著的幾顆價值連城的東珠拂的顫了顫。那清絕的面孔,也似煥了幾分靈動。蘇鸞看著陸錦珩竟不由得出了神兒……見了兩次面的人,這會兒才是正正經經的細端了他的臉。那下顎線條清明精緻,宛若削成。一雙狹長的黑眸不染凡塵,籠著寒煙兒。不知為何,此時看起來陸錦珩像是有意斂了迫人的鋒芒,竟讓人不覺凌厲逼人,只覺俊美昳麗,風姿迢迢。若非是預先知曉了他未來的陰狠作風,蘇鸞只怕自己也要如那些只認臉與身份的貴女一般,飛蛾撲火去了。陸錦珩雖說對原主與對旁的女人有所不同,但蘇鸞也明白,他心裡最想要的,始終是江山。陰氏悄無聲息的看看蘇家姑娘和世子,覺得自己在兩人的眼神兒裡看出了點兒什麼,不由得眼中掠過道精光。想著回去將這事給婆母說了,也算是探了個底細回來,不白白登門一場。只是這暗戳戳的念頭才起,陰氏便被接下來的一句命令迎頭澆了一臉冷水。就見陸錦珩的視線從蘇鸞的臉上移到陰氏臉上,頓時便沒了先前那分和悅,略顯怠懶的聲音夾著磁性,想是喊打喊殺也讓人覺得悅耳。&ldo;依大周律,凡平頭百姓詛魘皇親的,當割舌。官員明知故犯的,罪加一等。陰夫人身為勳貴內眷,為朝廷無所貢獻卻藉著皇家贍恤過日,如此還不能恪守本份,感念皇恩。大庭廣眾之下明目張膽明誓詛罵皇親不得好死,夫人認為該當何罪啊?&rdo;這一通明目壓下來,陰氏頓時失去了支撐,蹲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急著辯白卻又因著太過畏懼而嘴瓢起來&ldo;世子……臣婦……&rdo;見陰氏已是被嚇的三魂丟了七魄,陸錦珩也不欲真與她計較,便主動寬宥施恩道&ldo;罷了,正是年下,又念著孝安伯對我父親恭敬有加的份兒上,今日便免了你的皮肉之苦,只賞你十巴掌小懲大誡,你可心服?&rdo;一聽這話,陰氏連忙重新跪好,重重的在地上叩頭,嘴裡連聲應道&ldo;臣婦願意!臣婦願意!&rdo;待陰夫人再抬起頭來時,見世子背影已遠,這才一顆心落了地兒。這時見一長隨走至陰氏跟前,識禮的朝著陰氏躬了躬身&ldo;夫人,等下得罪了。&rdo;陰氏嚇的往後一縮!先前她是被陸錦珩扣下來的大帽子嚇破了膽兒,已全然顧不得尊嚴體面,只求保命。可這會兒陸錦珩走了,她冷靜下來才想明白這十巴掌打下去,她的後果如何。陰氏微抬眼尾掃了下蘇安和柳姨娘,今日在她們面前捱了罰,日後還有什麼臉再端伯府正室夫人的架子……正悲悽猶豫著,一個重重的巴掌朝著陰氏的右臉扇來!陰夫人應勢倒地,再次蹲坐到地上。可那人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神色,緊接著第二巴掌便從左臉襲來!陰氏身子翻了個個兒,又朝著右邊歪去!陰夫人挨巴掌的檔口,蘇安才好似終於活了過來,主動伸手握在了孃親與蘇卉的手上,母女三人淚眼相對,無聲交流。待十巴掌賞完,那世子的長隨重新將手握回腰間寶劍之上,轉身出了正堂。這時孝安伯府的幾個下人才敢上前去扶陰氏,只是陰夫人臉上心裡皆傷的不輕,沒能一下起來。蘇安鬆開柳姨娘和蘇卉的手,拿帕子擦拭了眼角腮邊的淚,這才看向四妹妹蘇鸞。蘇鸞正巧也看著大姐姐,她知道眼下蘇安不宜說話,便也只衝蘇安笑笑,似在安撫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