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刺兒隱藏於和氣之中,陰氏也不便發作什麼,只暗暗吃了一癟,面上難堪了幾分。鳳眼一眯,語帶輕蔑&ldo;你又是這府裡的哪個?&rdo;&ldo;要不夫人也猜猜?&rdo;蘇鸞一改先前的正經,頑劣一笑,自顧自坐了下來,就在陰氏的左下手位。她很明白,跟這種慣會端架子的貴婦過招兒,是不能按套路出牌的。就見陰氏的眼狠眯了下,透出一股子威厲。接著她又釋然了似的,拿出一副看跳樑小醜的眼神。蘇安站在當央,微垂著頭,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半點兒關係。孃親和妹妹就在身邊兒貼她站著,偏她也不敢抬起頭來看上一眼。柳姨娘和蘇卉在寬袖下相互抓著手,既是支撐,也是安撫,兩副沒派頭的慫樣子。心驚膽戰的聽著蘇鸞與陰氏對話,就像老實縮在一旁看神仙打架的小鬼兒。見陰氏接也不接自己的話茬兒,蘇鸞沒所謂的笑笑,&ldo;呵呵,陰夫人既不喜這猜來猜去的遊戲,那咱們今日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rdo;先前還拿蘇鸞當個沒見世面的野丫頭,再聽這句,陰氏又覺得她有些主張,便斂了面上那抹嘲諷,給了蘇鸞個正常的眼色,&ldo;那自然是好。&rdo;顯然蘇鸞也不稀罕被她高看這一眼半眼的,只別了開去看向蘇安,倒好似給了陰氏個白眼兒。嘴裡輕飄飄的問著&ldo;想是前幾日在隆興寺上香後的那點不快,惹得唐小姐回去告狀了吧?陰夫人今日是特意帶了我大姐姐來孃家,替婆母給蘇家個下馬威的?&rdo;兩年不曾走動,偏生前幾日有了那出今日就殺上門來,想也知是怎麼回事。蘇鸞這話,是說中了。既捅破了這層紙,陰氏便也直截了當的質問起來&ldo;原本我還當你們不知那日所遇,是孝安伯府的人。你既知唐婉是我與你大姐姐的小姑,又怎能如此無禮?&rdo;&ldo;她別了我們的馬車,害我們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肯移兩步容我們調個頭。怎麼就成了我們無禮?&rdo;&ldo;便是如此,你們也不該故意濺唐婉一身汙泥!令得她當眾難堪,回府哭了兩日兩夜!&rdo;聽到這兒,蘇鸞不由得眉心蹙了蹙,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ldo;唐姑娘居然說那泥是我們濺她的?&rdo;&ldo;哼,難道不是嗎?&rdo;陰氏冷笑一聲,輕慢尖刻,根本未有半分懷疑事件本身,只當蘇家人是敢做不敢當。&ldo;自然不是!&rdo;蘇鸞亦是疾言遽色的明確否定。&ldo;呵呵,&rdo;陰氏再吐一聲冷笑,審視的看著蘇鸞,咄咄逼人道&ldo;那你可敢起誓?起誓誰濺的唐婉一身泥,便不得好死!&rdo;陰氏的這句話堪堪落地,還不待蘇鸞答什麼,便有一個金聲玉振的強勁聲音穿堂威懾進來&ldo;大膽!&rdo;堂內所有人齊齊向門外看去,見當門立著的,正是雍郡王府世子陸錦珩,和他的幾個貼身隨從。而先前發出那聲怒喝的,正是陸錦珩的長隨炎華。看到這幕,蘇鸞先是心下微微一驚,既而又暗暗叫好。心道陰氏剛剛還咄咄逼人的要她發什麼毒誓,那傻缺的哪能猜到濺她家小姑一身汙泥的正主就在這兒呢?這下有好戲看了。此時炎華一雙怒目嗔視著陰夫人,忿然懸在半空的手,有氣勢的指著她,直令得慣會裝腔作勢的陰氏也不淡定起來,一雙鳳眼中釋著恐慌。倒是陸錦珩,依舊冷傲孤清的微垂著眼簾兒,睨著身前三尺的地面,懶得正眼看陰氏。陸錦珩不看陰氏,陰氏卻不是個眼皮子淺的閨中婦人。她雖未曾見過這位主兒,但見這聲威素著的氣勢,再加一身通繡九蟒的金絲蟒袍,便知是位皇親!陰夫人當即起了身,雙膝落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隨著陰氏一同來的蘇安及孝安伯府的下人們,也茫然惶恐的跟在陰氏身後,跪下朝著貴人行禮。只是陰氏口中卻無什麼說辭,不知該如何稱喚,更不敢當面詢問對方的身份。行過了禮,不得對方準允,陰夫人也不敢自行起來。陰氏心知對方動了氣,便跪在地上低聲細語的告罪起來,同時也不忘自報一通家門,企圖沾些婆家臉面&ldo;臣婦是孝安伯府的庶長媳陰氏,今日帶著蘇家女兒回門走動,卻不知蘇府有貴胄駕臨。臣婦一時出言莽撞,擾了貴人……&rdo;&ldo;陰夫人要找的人,是本世子。&rdo;陸錦珩掀起眼簾兒,驕睨著陰氏,漫不經心的說道。陰氏面上微微一怔,她猜到了此人的身份。畢竟能穿九蟒金絲袍的世子,整個大周朝只此一份兒,別無二號。陸錦珩能穿,那是因著隆恩浩蕩,皇上親賜的,皇上容他與親兒子們一個待遇,旁人又豈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