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世……世子?&rdo;蘇鸞應時打了個激靈!現在她不只聽不得這人的名字,便是尊號也聽不得。澡桶內的水注入了新的熱量,可蘇鸞一想起那張臉來,還是覺得周遭似有寒氣縈繞。&ldo;這裡是……&rdo;蘇鸞心存一絲僥倖凝著水琴,期冀她能答一句&lso;客棧&rso;。然而水琴眉梢一挑,&ldo;這裡是雍郡王府呀!不過小姐不必擔心,世子所居的錦園與郡王府,在外面看好似一家,但實際隔著一道牆不常往來,您來這兒的動靜並未鬧大。&rdo;水琴自覺心細的將閨譽問題想到了前頭,可蘇鸞此時擔心的哪裡是這個?此刻,蘇鸞只覺一顆剛剛恢復了正常跳動的心,立馬又墜入了冰窖!且那顆心被冰霜層層凍裹後,&lso;啪&rso;的摔在地上!稀碎……蘇鸞伸手,將那還未倒完的大提樑壺往旁一推,&ldo;不泡了,快些更衣,回家!&rdo;待在這裡,多熱的水也浸不暖她。&ldo;小姐,您才剛剛醒……&rdo;水琴面露難色,頓了頓又道&ldo;再說是世子救了您,怎麼也要去謝個恩的吧?&rdo;&ldo;我……我知道。&rdo;原本急著出浴桶的蘇鸞驀地停下動作,坐回桶裡不自禁的垂下頭去,自己也覺心虛。水霧凝結的細碎珠子粘在她長長的睫羽上,跟著眼瞼的開闔微微顫動,發出晶亮的微光。很快水汽也在一雙漂亮的杏眼中凝結,之後滾落出眼眶。見狀,水琴不禁焦急起來,手足無措&ldo;小姐,您這是怎麼了?&rdo;蘇鸞伸手在腮邊拭了拭,哽咽兩下,卻不說話。救命之恩豈是道句謝便可的?這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大恩!蘇鸞自不是忘恩負義之流,所以她才糾結。&ldo;可是……我一見他就怕……&rdo;她當真是怕!以前見陸錦珩,蘇鸞想到的尚只是書中虛空背景,雖也知他殺人無數,卻只是透過文字,未見那血淋淋的一幕。故而每回念及,只覺得他殺人也酷!可這回就不一樣了。那粘膩的鮮血,那骨碌碌的人頭……這可不是讀讀文字呀!比起感恩陸錦珩的英雄救美來,蘇鸞更是本能的畏懼他的殺人不眨眼。就在蘇鸞以為這種情緒不會被人理解時,水琴卻跟著垂下頭,喃喃了句&ldo;奴婢明白。&rdo;她將手中半空的壺放到地上,心中想的是陸錦珩冷睨她的那刻。陸錦珩這種人,甚至無需見他狠辣行事,只需對上一眼他的怒容,迫厄的威壓便可鎮魂。這世上,竟真有這種人。彷彿與生便攜來天之威,龍之傲,凜然難犯,睥睨萬物。故而蘇鸞懼他怵他,水琴懂。&ldo;呵,&rdo;蘇鸞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而後雙手掬起一捧清水拍到臉上,將淚痕衝淨。而後起身,語調平和的道一句&ldo;更衣吧。帶我去向世子謝恩。&rdo;&ldo;對了水琴,你順道去問問錦園的廚房在哪兒。&rdo;通往偏廳的曲廊上,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蘇鸞走在前頭,水琴端著一隻朱漆木托盤,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蘇鸞這身胭脂如意妝花裙,是這裡的丫鬟送過來的。至於原本是誰所有她並不知,但怎麼看都是全新的。水琴手中的托盤打著明黃的氈子,單是這處細節便彰顯了雍王府世子的矜貴。明黃,豈是尋常勳貴敢用的色?在路過一扇長窗時,蘇鸞不自禁的放緩了一瞬腳步。她原只是隨便往裡打了一眼,偏巧就瞥見斜臥於羅漢榻上的陸錦珩。顯然這間就是錦園的偏廳了,只是離著大門尚有十餘步遠。匆匆一眼掠過,蘇鸞便收斂了目光扭回頭來,繼續往門處走去。只是這一眼,卻令她莫名心安了不少。窗內的陸錦珩左手持書,右手把玩著一把精緻異常的白玉骨扇。那骨扇通體瑩白,泛著淡淡的寒光,在他修長的指間轉來轉去,竟一時辨不出是白皙清癯的那隻手更精緻些,還是白玉扇子更精緻些。扇尾上墜著的紅穗子在他指間流轉,煞是驚豔。這靜中有動的一面,卻是令蘇鸞意識到陸錦珩也有另外一種形象。他不握刀,不殺人,眼中不現陰鷙時,竟也似位風姿俊雅的翩翩公子。果然皮相是最易唬弄人的。走到偏廳門口,蘇鸞讓值守於門外的下人進去通稟一聲。就這當口,兩個小丫鬟端著托盤兒路過。其中一人對另一人小聲說道&ldo;聖上果真最疼咱們世子爺,這麼稀罕的果子都往咱們府裡送!&rdo;另一人附和&ldo;可不,聽說宮裡的幾位皇子都沒全得到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