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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剛剛還要她給小姐脫衣裳嗎?怎麼就這麼……走了?四下裡熱霧蒸騰,影影綽綽間,蘇鸞恍覺自己身子被熱浪浸裹。有人為她點水掠身,輕揉關節,令她四肢百骸俱感疏朗。過了一會兒,那動作停下,反倒令蘇鸞有些失落。原樣等了一會兒,她方意識到自己已醒來,緩緩將眼睜開……陌生的屋子,陌生的陳設,連她坐的這隻澡桶都是陌生的。澡桶?蘇鸞彷彿突然被閃電擊了一下,驚恐的圓瞪著雙眼坐直身子!她,她記起來了。她從樹上墜落,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被陸錦珩用斗篷半空兜起,才沒讓她摔死!那些企圖對她不軌的人全被陸錦珩的手下剿滅,薛秋兒也死了,死相還相當可怖!薛秋兒的確該死,蘇鸞想著若此刻她只是在讀一本書,那麼薛秋兒這種人被千刀萬剮,被碎屍萬段,她都會拍手稱快!只是,她不是在讀一本書呀。她無法逍然於世外,無法感受快意恩仇的爽暢,她只知道那顆血淋淋的腦袋咕嚕咕嚕的朝她滾來,讓她魂飛魄散。若只是將人一刀斃命,倒還容易接受些,奈何偏生要令薛秋兒死的這般難堪,身首異處……陸錦珩是個魔鬼。蘇鸞只得出了這個結論。他是救了她,可他也真真兒是殺人不帶眨眨眼的可怕!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她也止不住的愈加畏懼於他。不對呀……蘇鸞驀地眉心一蹙,一抹愁色漫了上來。書中的薛秋兒明明可以蹦噠到今年的冬,怎麼會就此早夭?抬手用纖細白嫩的五指,向後梳攏了下原本垂於耳鬢的溼發,荑手久久的按著頭頂的青絲,蘇鸞長頸半垂,神色惛懵。含唇斂眉思忖了片刻後,蘇鸞的眉心終是舒展開來,她大約是挼明白了。書中的薛秋兒喪命於冬末,乃是因著給有孕在身的原主下了墮胎藥,才意外將原主害死。她可以容老實賢惠的原主待在薛良彬身邊,卻是容不下原主與薛良彬有自己的孩子。一但那樣,她就真成了個外人。因著薛秋兒害死了原主,被視原主為心中白月光的陸錦珩遷怒,很快便喪命於刀下。也就是說,薛秋兒喪命的關鍵並不在於是何日子,而在於她殺了原主!故而這回,薛秋兒因著蘇鸞沒有傻乎乎嫁去薛家,而對蘇鸞動了殺心,自己的死期便也提前到來了……想通這些後,蘇鸞嘆了聲氣。她已用了兩次機會教導薛秋兒,害人終害己的道理,奈何薛秋兒至死還是沒能明白。不過想到陸錦珩與原主,蘇鸞也是越發的想不通。像陸錦珩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到底原主當初對他做了什麼,才讓他照拂了這麼久?還有一點,蘇鸞更是想不通。為何自她穿來此處後,陸錦珩本該暗中進行的照拂,皆都張揚到了表面?書中的陸錦珩,可沒拿碎玉去坑騙原主上門兒,更沒屈尊邁進過蘇家的門檻兒,為蘇家出頭教訓孝安伯府的人。思緒飛的正遠,一個開門聲將蘇鸞猛地揪了回來!有人來了……蘇鸞本能的將雙手抱在胸前。一道人影在屏風那頭晃動,顯然正由遠及近的走來。蘇鸞先是愣了愣,既而面色一紅&ldo;是誰?&rdo;&ldo;小姐,我是水琴!&rdo;丫鬟的聲音溫柔低細,卻也透著股子掩不住的喜悅。她委實沒料到堪堪出屋取壺熱水的功夫,蘇鸞便醒過來了。熱水是雍王府的下人們燒好送來的,因著世子叮囑過,除了水琴旁人不可進屋攪擾,故而她們只將水放在門外,由水琴出去取。聽到水琴的聲音,蘇鸞眉心展平,面上紅雲也褪去,緩緩鬆開抱著自己的雙臂,只將身子往水下沉了沉,令花瓣兒蓋過胸口。繞過屏風,水琴見蘇鸞正大睜著一雙杏眼望自己,端神情是醒了個徹底,便喜道&ldo;小姐,您終於沒事了!&rdo;快步走到澡桶前,水琴將手中的大提樑壺舉到桶沿兒上擔住,望了眼蘇鸞,眼中又閃過一抹擔憂&ldo;大夫說您是在山中待的太久了,寒邪侵體,加上驚嚇才暈倒的。&rdo;&ldo;噢。&rdo;蘇鸞隨口應了聲,其實這些道理她自己也能想明白。她在那種陰涼的地方關了一夜,沒暖身之物不說,飯也沒吃上一口。天剛亮又滿山瘋跑,爬上爬下的,能吃得消才是奇了。水琴將那壺口稍稍傾斜,熱水沿著桶壁緩緩倒入。熱霧蒸騰上來,燻得她小臉兒也變粉,跟著嘴角一揚,又小小的雀躍起來&ldo;大夫說您需要暖身,世子便命人備了桃花湯供您浸浴。這東西活血悅膚,生熱化瘀,小姐您多泡一會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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