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好奇看了眼那托盤兒裡的東西,不禁蹙眉,這不就是兩隻西瓜?只奇了一瞬,旋即她便想起,《松漠紀聞》中曾描述過古時的西瓜。&ldo;有瓜甚大,可藏至春,形如匾蒲而圓,色極青翠,經歲則變黃,其瓞類甜瓜,味甘脆,中有汁,尤冷,故又謂之寒瓜。&rdo;據聞,西瓜乃是經了絲綢之路從西域送入中原的,也因此得名西瓜。難怪那兩丫鬟說這是稀罕果子,此時的西瓜,的確珍貴異常,就連皇帝也視之為寶。走了一瞬的時兒,蘇鸞便轉回頭來往廳內眺了眼,想看看通稟的下人好了沒。這時,身後&ldo;啪&rdo;一聲響!伴著兩個丫鬟的小聲驚呼,蘇鸞納悶轉頭看。就見先前還被她們視為珍寶一顆大西瓜摔到了地上,裂開口子,熟透了的豔紅汁水四溢……&ldo;啊‐‐&rdo;驚叫一聲,蘇鸞身子不由得失衡,往門裡一跌!她想到了薛秋兒……蘇鸞本以為這回要跌個狠的,卻是身子歪倒於地前,落進了個溫暖寬闊的懷裡。向門裡跌時,蘇鸞是仰著身兒的,腳在門檻兒外,身子落進門檻兒內。直到落進身後的懷抱中,她眼中的景物尚是那隻摔破的西瓜,和兩個驚惶的小丫鬟。接著便見那倆小丫鬟面露畏怯,朝著蘇鸞跪了下去,同時急切且齊聲&ldo;奴婢該死!&rdo;蘇鸞面上先是微微一怔,既而明白她們不是跪她的,而是跪她身後之人。同時她的視線也鬼使神差的朝自己腰間落去,在見到那一雙撐攬在她腰間的修長大手時,她心中便萬分明確了。於身後接住她的,果真是陸錦珩。他堇玉冠上的白翠纓穗,甚至這會兒也搭垂於她的肩頭。頓時一股森涼之意襲上腰脊,蘇鸞掙扎了下想直起身來,可沒能成功。最後還是那雙有力的大力在她背後輕輕一推,她才如願站直了身子。快速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蘇鸞轉身就跪,頭也未抬&ldo;臣女莽撞,求世子恕罪。&rdo;隨著蘇鸞伏身的動作,陸錦珩半垂下眼簾兒睨著地上略顯瑟縮的人兒,有那麼一刻他手中的骨扇動了動,似想要攔阻什麼,終還是打消了。饒是打小便習慣了被人跪拜行禮,可蘇鸞,他還是不想看她跪在自己面前的,尤其是這會兒小命初愈。只是礙於眼前的身份,他若命她日後相見不許再施禮,她定會不往好處想,反倒是嚇了她。罷了,由她去。陸錦珩的視線往蘇鸞身後移去,落在同樣跪在地上的水琴手中高舉的托盤兒上。木託正央罩著個金扣碗,難辨內裡何物。陸錦珩劍眉微微挑動&ldo;這是甚麼?&rdo;水琴自打今日捱了陸錦珩一記眼刀,便嚇破了膽兒,長了記性。此時深埋著腦袋不敢抬起,也不知世子問的是她手中端著的物什。這東西是蘇鸞精品所備,自然上心。聽陸錦珩發問,她便悄悄抬頭看了眼,確定陸錦珩所問正是水琴手中所端後,便畢恭畢敬的答道&ldo;世子上回說,駕臨敝府時所品嚐的一道山薯蕷泥,甜糯爽口,讓臣女過府再為您烹製一回。&rdo;此言一落,陸錦珩的一側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個弧兒,只是蘇鸞頷首跪著,並不曾察覺。既而陸錦珩看她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很是玩味。這丫頭堪堪才從昏迷中醒來,就這般急切的兌現此前承諾,顯然是不願為做甜點再單獨過府一回。她這是打算今日將前賬一次性結清……想的倒是美。&ldo;起來吧。&rdo;陸錦珩語調和婉的命著,轉過身回了先前一直坐的羅漢榻上。落坐後,才又對著起身後茫然杵在原地的蘇鸞說道&ldo;過來這裡坐。&rdo;蘇鸞看了看陸錦珩的眼色,知他所指是僅隔一張榻案的空坐,心下不禁又生了怯。想要不卑不亢的婉拒,然開口後微微發顫的聲音,卻是將她的畏懼之意洩了個底兒掉!&ldo;謝世子美意……臣女不敢與世子平坐……這般站著回話便好。&rdo;似早有意料,陸錦珩也不怪罪。只端過榻案上的一隻茶盞,垂眸輕颳了兩下浮葉,看似漫不經心。這時始終守在偏廳角落的一個得力管事兒,應景識趣的朝世子行了個禮退下,走時一併也驅了屋內其它下人。水琴以餘光瞥了眼排成佇列魚貫而出的下人們,越發覺得不自在起來。主子們說話,其它下人都退了,她若再厚著臉皮在此屋待下去,的確是有些拿不清身份。可把小姐獨自留在世子跟前兒,她又覺得似有不妥。正暗暗糾結著這些,差一步就邁出屋的那個管事兒又調回頭來,在她身邊小聲且急切的催促了句&ldo;還不快放下東西隨我出去候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