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昇起來的時候,楚子航依次把早餐、溫水和退燒藥塞到已經清醒了的愷撒手裡。“嘴裡發苦,還嗓子疼。”愷撒已經有力氣抱怨了。“你不是嘗不出味道嗎?”楚子航淡淡地說。愷撒狐疑地轉向楚子航的方向;他看不見,只是依靠聽覺來辨別,“你是不是偷偷往我的飯里加奇怪的東西了。”“沒有。”楚子航矢口否認。“吃完了嗎?我去給你拿楊氏酮。”“總覺得我已經提前過上了晚景淒涼病體纏身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愷撒評論道。“真晚景淒涼是沒有早飯吃的。”楚子航輕拍愷撒的手,抽走了他握著的餐具。兩天後的下午他們到達了費爾班克斯,路途還算順利。愷撒的低燒反反覆覆,整個人病懨懨的沒什麼力氣,但神智清醒,並一直試圖挑戰楚子航的耐性……哨兵藉口看不見,強行把自己的人設扭成不能自理的巨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恨不得整個人掛在楚子航身上。“牙膏擠了嗎?”愷撒摸著洗手池的邊緣問。楚子航抽出愷撒的牙刷,替他擠上了牙膏。“是我最喜歡的橘子味嗎?”愷撒又問:“就是那管上面有柑橘圖案的,我在美加邊境加油站的便利店特地買的。”楚子航捏了捏牙刷柄,開始認真地思考這玩意兒能不能把人戳死……實在不行旁邊還有剃刀。“不,是三倍醒腦薄荷味。”楚子航強行收神,把牙刷塞到了愷撒的手裡,冷冷地說:“以及味道對你有意義嗎?”“當然有意義。你的薄荷味牙膏產生的涼意本質上是一種痛感……”沒等他說完,楚子航已經一聲不響地離開了。費爾班克斯曾是阿拉斯加第二大城市,如今卻偏遠沉寂、只剩下一點零星的人口。旅途的終點將近,楚子航反而不再急迫。他們在這裡又修整了幾天,做好了向終點進發的準備,儘量扮演著兩個不遠千里前來觀測極光的極地愛好者。出發前往史蒂文斯村的那天早晨,楚子航早早地起床,檢查了車輛的情況、汽油和雪鏈,再次確認了路線和這幾天內收集到的情報。他將父親的寄給他的那4張明信片夾在了地圖冊裡,一旁是用紅色筆跡圈出的今晚的終點;也許在幾小時以後,他就能收穫這一次旅行的答案。下了一夜的細雪剛停,越野車駛過,在潔白的雪面上留下兩道清晰的轍印。到達史蒂文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天黑得早,已經幾乎看不見陽光。那個傳說中的生物學家的住所並不難找,是整個村落中唯一亮著燈光的房屋。楚子航將越野車在不遠處停下,獨自踩過雪地,敲了敲門。“誰呀?”裡面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我們是……路過的揹包客。”楚子航猶豫了一瞬,即將入冬的季節和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說實話,這種理由楚子航自己都不太信。“請等一下。”屋內的主人回覆道。門開啟了,是一張柔和的臉,“進來吧,你們是這個季節來阿拉斯加看極光的嗎?”“……是。”楚子航點了點頭。室內的熱氣撲面而來,還有香甜的蘋果派和楓糖麵包的氣味。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在路上太久,已經很久沒有嗅到過這種平和而溫暖的生活氣息了。女主人注意到了不遠處的越野車和裡面的愷撒,“是你的同伴嗎?外面太冷了,一起進來吧。”事情的進展突然比楚子航預期地要順利地更多。他回到越野車上,將車倒入了屋後的停車位,然後帶著愷撒進了屋。“這幾年已經很少有揹包客在這種季節到這個小鎮來了。”女主人叫喬薇尼,每年冬季都會和同為生物學家的丈夫來到阿拉斯加度過整個極夜。她極其自然地把楚子航和愷撒理解成了前來探險的揹包客。“你的同伴怎麼了?”喬薇尼注意到了愷撒臉上沒摘下來的深色防風鏡。“雪盲症。”愷撒簡單地解釋。喬薇尼不免關心了一番。她有一種天生的熱情和讓陌生人卸下心房的魔力,屋內爐火熊熊,各處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動物標本。“大多數是當地的獵人離開前轉贈給我們的。”喬薇尼解釋道。楚子航注意到了壁爐上方擺放的鏡框,大多數是兩個人,大概是喬薇尼和她的丈夫,他沒有再細看。接近傍晚的時候房子的男主人回來了,帶著滿身的雪沫,還有滿載三文魚和鱈魚的雪橇。兩條雪橇犬歡快的踩過雪地,飛撲進開門迎接的喬薇尼的懷中。楚子航和愷撒的隨身行李已經被安置在了二層的客房,兩個人正在樓下和女主人一起準備晚餐。蔬菜和水果基本沒有,主糧是土豆和自家烤制的麵包。但對吃了數週食品罐頭的楚子航,已經是這些天裡吃過最豐盛的一餐了;當然對可憐的愷撒來說依然沒有區別……“最近幾天的觀測條件很不錯。”喬薇尼的丈夫路麟城說,“晴朗,無風。很有可能會出現‘神之裙襬’級別的極光。愛斯基摩人一直以能夠目睹‘神之裙襬’為榮,認為這是一生一次的幸運和祝福。”“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喬薇尼看著他,“你們千方百計地來到這裡,不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