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越野車上,發動引擎。很奇怪,他知道愷撒在哪裡。毫無猶疑,帶著無比的確信。終於,越野車停在了四十分鐘前他們分別的車行前。愷撒還沒有離開,背對著路口,看著幾個工作人員圍著他的哈雷·戴維森忙前忙後。熟悉的發動機聲吸引了哨兵的注意,他略帶驚訝地回頭。楚子航關上車門,穿過成片的樹蔭,“你還沒走。”比起詢問,更像是一句陳述。“正好該換剎車片了。怎麼了?”愷撒有些驚訝,“還是說你是來接受我的表白的?”“不。”楚子航搖了搖頭,乾脆利落地否認,徑直走到哨兵面前,“有一個問題我還沒回答你。有關我接下來的計劃。”愷撒壓下心中的一絲失望,微微挑眉,等待著嚮導繼續。“我要去阿拉斯加。”“所以?”愷撒有點懵。“你如果沒有別的安排……不如和我一起去。”“聽上去值得考慮。”愷撒笑了笑。“那就考慮一下。”楚子航硬邦邦地說。愷撒盯著楚子航看了幾秒鐘,沒說話。有一瞬間楚子航以為哨兵大概是拒絕了。他猶豫著想自己確實沒有任何立場去要求愷撒。對方是一個自由的哨兵;即使不久之前他確實收到了對方的表白,但這並不意味愷撒必須回應自己的期望。但接著,他便看到愷撒從摩托車的儲物箱裡翻出了自己槍械和一柄獵刀,“走吧。你的車快沒油了;我知道附近有個加油站。”“你的哈雷?”“會有人把它送回加圖索家。”愷撒越過楚子航,徑直開啟了越野車的車門,“你要想辦法多搞點044英寸的子彈了。”“怎麼突然想去阿拉斯加了。”愷撒單手握著方向盤,車窗開啟,將另一隻手臂擱在車窗的邊沿上。“不是突然,有這個想法很久了,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楚子航翻出地圖。“剛剛決定了?”“是。”“所以我就是那個‘合適的時機’?因為我的表白?”愷撒無比自然地開始分析。楚子航面無表情,“你……想多了。”“那你為什麼突然回來找我?”愷撒問,有點不折不撓的意思。“我……在思考有關你的事情。”楚子航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這麼難過。”愷撒怔了怔,這個答案讓他意外,“你說什麼?”“你不應該這麼難過。”楚子航輕聲地重複。愷撒愣住了,換別的什麼人說“你不應該這麼難過”愷撒的本能反應是“關你屁事”,但面對楚子航他真沒這個想法……最初的驚訝過後他腦中晃過無數個念頭,一片紛亂和恍然後,一切驟然沉降下來,露出了某個模糊的答案。“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八卦。”他在心裡挑揀著回應的話,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揶揄。“八卦?”楚子航有點懵。愷撒看著楚子航被問得一臉茫然的表情居然覺得好笑,“不然呢?”他覺得自己快憋不住了,心裡有塊地方突然變得柔軟;像是這個季節裡密歇根湖沿岸鋪長出的夏蓮,被陽光照著,隨著水流蕩啊蕩。“哦。那我們的目的地暫定為阿拉斯加的第二大城市費爾班克斯。”嚮導低頭看地圖,強行岔開話題。“你決定。”愷撒簡直愉悅極了。他收回支在車窗邊上的手,拉起車窗,從口袋裡摸出三卷現金扔在杯架裡,每卷五十張,全部是一百美元的面值,“無論如何,你回來找我真是太正確了。”費爾班克斯距離芝加哥4000英里,跨度從溫帶直達北極圈。傍晚的時候他們已經飆出了半個州,落腳在州際公路旁的某個不知名的汽車旅館。“喂喂,為什麼我們非要住在這裡。”加圖索家的繼承人一臉沉痛,恨不得貼到楚子航面前衝他揮舞鈔票。“這裡就在州際公路邊上,方便直接。”楚子航回頭看了一眼愷撒,對他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現在這個季節,阿拉斯加每天的日照時間大約是12個小時左右。我們要儘快。再晚一兩週,白天的日常氣溫會降到零攝氏度以下,日照大幅減少,同時進入雨雪季節;冰雨和降雪都會阻礙出行,會對我們很不利。”愷撒跟在楚子航後面進了旅館房間。旅館的房間裡連張像樣的書桌都沒有,正中擺著兩張吱嘎作響的彈簧床和一個床頭櫃,帶著一股黴味。楚子航脫了鞋,盤腿在床上坐下,抱著枕頭攤開筆記本開始列採購清單。愷撒斜靠著牆壁,看著楚子航捲起的褲腳下露出一截好看的腳踝。“時間緊急,很多東西可以從沿途採購。我們需要全套的防寒裝備,包括防寒服、手套、防寒帽、圍巾、雪地靴、發熱貼,輪胎用的雪鏈。足夠的燃料,自加熱食品和充足的罐頭。武器彈藥需求量不大,存貨應該夠用,畢竟我們也不是去出任務。”楚子航抬頭看愷撒,一縷碎髮落在眉眼上,“有什麼要補充嗎?”“具體計劃你定就好,我沒意見。”愷撒聳了聳肩,“我就提醒一下,你目前還是個傷員,量力而行。”楚子航摸了摸後背,“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換藥嗎?”愷撒問。“我自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