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憐恰好碰見潤兒他們,雙方便有說有笑地回到宅院。此刻見二人站在原地,一個捋發淡笑,一個側身低頭,氣氛,竟有股說不出的怪異。
瑩憐一臉狐疑,而莫逵向來警覺,上來便問:“怎麼回事?”
聶玉凡身子僵緊,白淨潤澤的俊容上正悶著尷尬薄紅,抑聲道:“沒什麼。”後又補充句,“你們今天,真是可以!”
眾人微愣,總覺他像在生氣,一時俱不敢吭聲。
“我回房了。”聶玉凡丟下句便邁步,就跟急著逃離似的,當看向身旁奚勍,褐眸裡卻如揉進團暖霧,眉梢都泛喜。
“早點休息……”他聲音低低拂過耳畔,透出讓人無法忘懷的溫柔與體貼,眸子含笑,被喜極的光緒點綴,竟格外溺人。
“嗯……”奚勍輕應。
聶玉凡有些看不夠,可想到眾人在此,不得已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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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奚勍從樓閣下來,院內鳥兒歡啼,枝翠花香,樹葉隨風婆娑作響,清幽而寧謐。
前方不遠,有人穿一襲紫衣,好似樹下光影交織出的幻影,發上緞帶輕輕飄揚,勾起靈逸弧線。轉過頭時,綿長的睫牽動額前幾縷髮絲,一扇一顫,上方一束光華流瀉入眼,漫天星辰般地璀璨閃爍。
瞧見奚勍出來,那張美逸之容展開笑意,隙陽下竟淺熠光輝,似乎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如今時隔多年,終於回來。
奚勍看得愣住,迎面拂來的春風此刻太暖,竟吹得眼角微潤。
“小勍。”像等候許久,聶玉凡立即上前,俊容每處地方無不洋溢著歡喜,但凝視眼中又籠罩起莫名緊張,顫唇吐字,“昨晚……昨晚說的,是真的嗎?”
他聲音乾啞,彷彿一夜未眠,一直佇在這裡等待確認。
奚勍感覺那雙手抖得有些厲害,好像推開就會變成碎片。不禁輕逸:“傻瓜。”
聶玉凡一愣,見她垂首含笑,陽光淡淡灑在清麗珠顏上,嫣妝已繪,花辰月夕。
今生,從未如此欣喜!聶玉凡若狂般緊緊摟住她,溫熱的氣息隨即染來,春風不及,引得半空飛舞的花瓣,在周圍眷戀撲襲。
忽然奚勍目光一凜,瞥見正站在院門外的莫逵,一貫冷冷的眼,此時看著她,竟是聚集肅寒之氣!
奚勍神經馬上繃緊,待聶玉凡反應過來,轉頭望向門外。
莫逵視線一移,見他惜若珍寶地摟著佳人,無半分動搖之態,最後十指收攏,忍怒而去。
“逵叔他……”奚勍察覺不對勁。其實打從見面開始,她就知道莫逵不喜歡自己,平時都是不理不睬的態度,但從未像今日這樣,眼裡暴露出的,寒氣、敵意、甚至是殺息!
“沒什麼。”聶玉凡卻微笑用下顎抵著香柔髮絲,似乎只要能這樣擁有她,被全世界人遺棄也不在乎,“昨夜我跟他說了我們的事。”
“因為我的身份?”奚勍敏感地問。怕天朝皇后的身份帶給他危險?可又想不通,他們只是決定真正在一起,根本不會給現在的生活帶來太大改變,為何他對自己的態度,卻是如此劇變?
“沒有。小勍……別亂想了。”聶玉凡臉上浮現如釋重負般的幸福。已經沒有什麼,比她來得更可貴,更重要了。
因在外人眼中他們本就是夫妻,所以成親的事不宜大張旗鼓。聶玉凡雖然喜不自勝,但思前顧後,還是決定給奚勍一段緩和時間,畢竟成親,就意味著彼此關係更加親密。而奚勍的心……他是知道的,這句話不提,或許他們會永遠保持這個樣子下去……可是,他已經受不了。這麼些年,情感一直處於小心翼翼的壓抑中,日復一日,卻愈發接近崩潰,他開始恐懼這種毫無盡頭的等待。當初所謂的一起,其實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他願放棄某些東西,試著變回原來的自己。久而久之,他相信,有什麼……一定能夠改變。
日子訂在下月初八,到時由成源和瑩憐他們在西院主持,其實只是個形式,但還需行。之後聶玉凡決定帶奚勍前往鄔國見一個人,奚勍知道,對方應該就是那個在背後支援玉凡的人,如今肯帶她去,說明玉凡的心已經漸漸敞開。
三日後,秋蓮從明城趕到聶宅。一般每隔兩三個月,她就會來一趟看看奚勍,交待些門中的事。近幾年,奚勍只求平靜,夜殤門大部分事務都交給她管理,況且還有玉凡撐著,對此很是放心。
“秋蓮,這次你來,不如留到下月再走吧。”奚勍與她在西院閣廳坐著,身旁站著玉凡,二人對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