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陸梨的心是靠不住的,打小小的時候,父皇母后讓他選太監,她就能裝模作樣地去捏蜈蚣。她進了宮就是為了往上爬,如今老二那般威風,自己這般落魄寒磣,她心裡自然是更有權衡。
……但老二那廝不靠譜,她亦是母后留給自己的。
楚鄒難過又氣鬱,陸梨不過來,他就兀自站在樹底下隨人指點。
陸梨插花的動作便有些跟不上,她剛才就看到楚鄒了,在看到楚鄒出現的剎那,心裡是驚喜的,高興他終於肯走出來這一步。但是這會兒姐妹們都在,之前被她們威逼怒姑娘是誰時,她還賭了咒說沒見過他。
改了名的雲煙在腳下打轉著,見主子爺來,連忙搖著尾巴衝楚鄒跑過去。
這胖狗兒就喜歡和姑娘家黏糊,大早就鑽出狗洞子過來湊熱鬧。也不曉得被誰人在長毛上紮了個蝴蝶結,花裡胡哨的,一個勁兒地想把楚鄒往陸梨跟前拖。
楚鄒便蹲下來拽住皮繩,撫了撫它的小腦袋……這世間,這宮裡,人也不如狗懂情義。
他這麼想著,忽然地就站起身往回走。
那清俊的臉龐斜過來一眼,被陸梨捕捉到了。一點怨怪,還有一點等待和求好,她就止不住又泛心疼,紫禁城也像把她的命和他牽在一起,就是天生不能夠看他受委屈。
她就對楚鄒抿了抿唇——你誤會我啦,這會兒不好和你說話,等考完了試就去看你。但楚鄒眼抬高沒看到,他打小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唯獨愛對她的忤逆生氣。
小翠圍過來,喳喳道:“陸梨,你還說他不認識你,我怎瞅著他看了你好幾眼?”
風吹拂著耳畔,楚鄒聽見陸梨動人的輕語:“有嗎?快別神神叨叨了,我猜是看他的狗兒。”
說好了姐妹三個一起往上爬的,眼看著陸梨的路才開始,可千萬別被一個不頂用的廢爺兒拖後腿了。春綠到底有些不放心,措辭道:“有眼的都看到他瞧你了,總之你以後還是少喂點他的狗兒吧。什麼叫睹物思人,你總餵它,久了他就生情了。你是不曉得,他十四歲就和小太監亂,聽說被揪到的時候嘴巴上還沾著口水絲兒呢。這以後叫哪個姑娘還能與他……”後面的話不好意思說下去。
有沾口水絲兒麼?楚鄒腳下步子稍頓,他自己都忘記了。那原是他此生第一次和人親…嘴兒,就只記著滿腦子的亂、她的嘴瓣又小又嫩,咬開了是鹹甜的血腥。她一“死”倒輕省了,自己一輩子的汙帽可洗脫不清……什麼時候才敢叫她當眾與他要好呢,他所以還是要強大。
聽見陸梨在背後說:“嗯,不會,我心裡曉得的。”楚鄒便落寞地扯了扯唇角——將心比心,像是終於體會了那小太監曾經對自己的渴望。
……
近光右門下,處理了一早上朝政的皇帝從養心殿裡出來,錦繡挽著他的長臂陪伴在身旁,聽隨後的戚世忠彙報。
近日浙江傳來一案,湖州長興改農種桑,官府在辦差時不慎推了一個陸姓人家的漢子,豈料竟把那漢子推死了。那戶人家的兒子氣血方剛,聚眾喊冤不成,某天夜裡闖進衙門就把縣官的頭砍了。嚇得周邊幾個縣令縮手縮腳,如今政策推行不下去,到明年又要拉下一大筆國庫收支。
楚昂肅著容色,問:“人捉到了麼?”
戚世忠鞠著腰答:“倒還沒有,告示都沾貼了,人不見影兒,卑職猜著怕是入了白蓮教。”
眼下白蓮教鋪張得厲害,各地的教頭利用菩薩之說,行醫救世、廣濟窮人,甚得民間擁護,這是楚昂所沒有料到的。楚昂腳下步子便頓了頓,凝眉道:“治民要用之以仁,若是有冤應予化解,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硬碰硬。起因當真只是推了一把麼?”
戚世忠說:“確然只是。那陸姓漢子原有心疾,當日口出惡言,正是氣血上湧之時,忽然坐下去便犯了猝死病。偏他兒子不聽,定要吆喝村民舉刀鬧事。而今他母親還在村裡,官府也並未為難,依舊給予撫卹著,為的是叫他回心轉意,給他個服罪自首的機會。”一邊說,一邊若有似無地掃了錦秀一眼。
錦秀會意,便接過話茬柔聲笑道:“皇上愛民如子,奈何遠在京城,日理萬機。難得戚公公辦差小心,細微之處也做得這樣周到。”
“娘娘嚴重,為人臣子理當為主盡忠盡孝。”戚世忠搭了搭山牙海水的亮綢袖擺。
這些年,他二個是相互制約與幫襯的。錦秀果然不是戚世忠最初以為的好拿捏,她的身份壓在戚世忠手裡,戚世忠不怕她翻出多少跟頭;但錦秀亦有戚世忠不能辦到的能耐,她始終記著那句話,若要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