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火,就是重振儒術,懲治貪官,勢必要把朱熹的“存天理,滅人慾”推行為主要的朝政核心治理綱要——當然,為此,他自是得罪了不少小人,甚至連這皇帝也得罪了!而且,想盧信良年紀輕輕三十不到,坐到這首相之位已被多人眼紅,現在,眾叛親離,如果這張氏父子再借著錦繡一事鬧兩出,那麼……當然,這又涉及朝堂爭鬥之事,暫且不提。
盧信良終於把那茶碗放下,輕嗽一聲,覺得自己也該說說什麼了。丫鬟春兒過了來,盧信良把那白瓷茶盅往春兒的托盤裡一放。輕輕地,慢慢地,又掏出袖中的帕子,鼻子上按了按——這是錦繡今天用玫瑰花洗的澡沐的浴,盧信良對這花的味道很是敏感。
他笑。是的,盧信良也鮮少笑。
“其實,本相倒是覺得,內子這提議見解,也不失為一種解決的辦法——”
他依舊不動聲色地,像是突然給人一個大轉彎兒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一個個表情錯愕,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快要塞進一隻大大的青蛙。
“首相大人,您、您是在開玩笑吧?”
張氏父子顫顫搖搖,直愣在那裡說不出話。
是,正如盧信良把他的老底摸得清清楚楚一般。此番前來,兩父子就是要藉以“錦繡”之事對其發難——想要以此為要挾,讓盧信良於官中做辯解挽回,併為其官復原職,最好再升兩品,畢竟,這是一個將道德操守和各種禮儀規矩都看得比什麼還重的年輕首相。錦繡,給他戴了這麼又大又閃亮的綠帽子,思及各種尊嚴問題,若是錦繡不道歉,那麼,呵呵……
錦繡更是呆得像一隻木雞。“我……我這耳朵沒問題?”她有些納悶。
偏過頭,也把目光從張氏父子的臉移開,慢慢地,並一點一點,移到她相公盧信良的身上。
從腳到頭,又從頭到腳,像看妖孽似的,把盧信良好好、好好打量一回。
“玩笑?不,當然不是!”盧信良又說。終於,從椅子上站起,整整袖子,倒揹著兩手,表情正經,目色嚴肅。“方才,張侍郎不是親口也對本相說了麼?古人曾有云: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直道而事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何妨,張侍郎如此,其實,同樣地,本相也是如此——”
張氏父子腦袋轟地一下,冷汗直冒,正要開口:“不不不,大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不是——”。
盧信良看也不看這兩人一眼,只下頷微微地一抬,忽然,動作極其自然,他把錦繡往自個兒身前一扯。
扯到了自己身邊。
錦繡“啊”地一聲,錯愕不及,眼也暈了,背也直了,還來不及反應。“你幹什麼,幹——”正要惱。
然而,又聽一陣淡淡冷笑,盧信良接著說道:“那麼同樣地,我盧信良、堂堂一個內閣的宰鋪首相——兩位大人是覺得,讓內子道歉,並親自發一份官報公文承認你們先前所述之事——你們是覺得,這個臉面,本相就丟得起是嗎?嗯?”
聲音淡靜卻沉穩有力。
其實,盧信良話語表情的那味道,還有這一層。錦繡於他——雖然,夫妻之間確實貌合神離,十二萬分不睦。但是,再怎麼不堪,那也是他妻子。他可以信守著這門婚事對錦繡不聞不管,然而,這一走到人前,到底是他盧信良正妻。面對外人,可以榮辱與共,同仇敵愾,這是他盧信良做人做官的氣節,也是他盧氏一門厲來的秉性與傳統。更何況,錦繡這事有待他細查,他身為一個宰相,還不至於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蠢到別人說什麼,就當真的地步……
當然,這裡面所表達的,或許也不僅僅這個意思?盧相的心思難懂。就連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有風吹過了官廳門廊,盧信良緋色的官袍在微風中鼓鼓飄舉。
那天的錦繡,卻真的是傻了,呆了。丈二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以至,後來,盧信良又說了什麼,給張氏父子還警告了何種之事,錦繡已經統統、統統記不得了。
冥冥之中,她好像聽見盧信良後來又說:“呵,大姑娘當媒人,先人而後已,有嘴講別人,沒嘴講自己,爾等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當然,也是對那張家父子說的。
錦繡感覺自己的背皮微微地,莫名地,有那麼麻了一下兩個。
這個男人,在吃她的“豆腐”呵!
真是豈有此理。
不錯,以前的錦繡,橫豎看身邊的這個男人是二十四萬個不順眼!因他教條,迂腐,古板,頑固不化,老氣橫秋,像個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