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童山歡喜異常,當下與邱家四兄弟結伴,一同往山林深處走去。
天蕩山連綿起伏峰巒疊翠,這時節依舊鶯飛燕舞花木蔥鬱,山澗瀑布飛流湍急,鳥鳴猿啼不斷。
簫童山和邱家四兄弟結伴同行,不覺間已然翻過了好幾個山頭,沿途可供獵取的獸禽並不多,半日行走下來,簫童山竟然一點收穫都沒有,不免有些沮喪,而邱家四人所謂的錦背狐更是沒有絲毫跡象。
又走了許多時,堪堪便是日落了,晚霞在天邊懸掛下來,鋪展著往這邊延伸,直到把整片山林遮住,幾個人找了塊大石坐下來,拿出隨身帶著的醃肉和水壺,吃飽喝足,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幾人商議,夜間趕路總是不方便,那錦背狐也不見得會在夜間出沒,因而他們打算在此歇息一晚,養精蓄銳,明日繼續趕路。
山裡的夜晚涼風習習,夜色甚美,只是五個人都沒有心思觀賞夜色,相繼入睡了。
簫童山頭一回對自己的妻子撒謊,他自然不全是為了錦背狐,而是不知從何處聽來了訊息,苗疆十八寨糾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正在圍困五羊城,這原本與他無干,簫童山長居深山並不願理會這些糾葛,但他有一日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五羊城一旦在十八寨的手上被破城,接下來遠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就有了充足的理由派兵鎮壓動亂,屆時這片沉靜許久的土地上又不知道要灑下多少百姓的熱血,他只是一個獵戶,但他也想為了心中的正義出一份力,於是他在一次販賣皮貨的交易中打聽到而一個小道訊息,十八寨的大祭司意外受傷,苦尋良藥,尚未來得及送到大祭司跟前給他服用,卻被人盜走,送來了五羊城,這樣的說法自然無法服眾,當此刻兵臨城下,已經無人計較此事的真偽,好在簫童山聽聞錦背狐的狐心可以救治大祭司傷勢,於是他決定鋌而走險去做一回夢中出現了無數遍的救世英雄。
此時尚未到寒冬臘月,五羊城又常年風暖如春如春,而惟獨今年自十八寨放言要圍城,九月底,天上的雪花忽然撲簌簌掉下來,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大地早已盡皆覆蓋,遠近都是一樣的純白,與遠處天蕩山形成分明的對比,宛如身處兩界,城內街市上少有人走,這樣的天氣,誰不願意貓在自家裡,燙上一壺老酒,美滋滋喝一頓,醉了睡,醒了再喝,唯有本地出生尚未見過雪花的孩童在外面興奮地奔走。
街東頭最氣派的一戶人家,正門大開,門匾上兩個鎏金大字“關宅”,門樓上的雪積得很厚,正屋門前的雪都掃過,兩旁側室也是一樣靜悄悄的,過了走廊往後面走,又是齊刷刷三間大房,寬闊的一個院子,院子裡卻是另一番景象,有幾個年輕的後生,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緊身衣裳,黑油油的辮子盤在頭頂,有拿刀的,有執劍的,各自習練,好不熱鬧。
西面屋子裡,一個白髮老者正揮毫潑墨,桌子上擺著宣紙,老者大概六十多歲的樣子,一身灰布袍,眉毛都白了一半,可是雙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他下筆極輕,宣紙上的字跡卻蒼勁有力,是上乘的書法。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外面不時傳來眾人練武時的聲音,再無其他動靜,忽聽裡面門簾掀動聲,一個年輕的姑娘走進來,手裡端著一盞熱茶,放在老者一旁的桌子上,老者並未停下,姑娘也不說話,只是在一旁看著。這姑娘左右不超過二十歲,衣著樸素,算不得美麗的女子,可是眉目之間一股英氣,自有種別樣的氣韻。
姑娘在一旁看著,直到老者寫完這幅字,才提醒似的說道:“師父,茶沏好了。”
老者轉身端茶,姑娘卻湊近了來看老者的字,墨跡未乾,上寫:
“少壯出關為乃翁。刀槍伏劍影,馬蹄風。獵狼屠虎挽長弓。身披胄,夜冷望蒼穹。
雪化又寒冬。雁歸夕陽晚,落霞紅。眼含闕月意重重。陰陽路,人鬼不相逢”。
姑娘眉頭微皺,只覺得這樣天氣,讀了如此詞句,更覺悲涼,心裡不甚痛快。
“師父,明日便是白露了,按老例,是不是該去請兩位師叔來?”姑娘見老者喝完茶,便開口問道。
老者思忖了片刻,沒回答,卻開口問道:“劍秋,你可知道這闕詞的意思?”
姑娘不解,盯著紙上的字跡又看了看,搖頭道:“弟子只覺得悲涼,卻不理解是何用意。”
“這並非為師所作,而是數十年前一位武林前輩所作,那位前輩的名字就不必提了,你是不知道的,如今應該知道此人的也寥寥無幾了吧。當年,他為撮合中原武林會盟連枝,一人獨挑十數個門派,以切磋武藝為由將這些互不相通的門派連線到一起,各門派之間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