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牯蹲在船舷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兩名士兵的衣著,思考著。運兵船在灘流中急速地朝下游飆去。船老大從船艙裡走向船頭觀察水勢,經過兩位士兵的身後。水牯看向船老大,假裝惶恐地驚喊:“你要幹什麼?!”因為身後有人,對危險的直覺,讓兩位士兵急速地端起槍,轉身向後,士兵手中鐵鏈不知覺地鬆掉在船甲板上。水牯立刻仰面後倒,帶著鐵鏈急速沉入水底,雙手死死地抓緊水底的礁石,躲藏在水底的礁石後。船隨激流瞬間下行了十幾米。船老大驚呼:“有人落水淹死了!”兩士兵回頭看清楚是船老大,正欲說什麼,聽見船老大驚呼,又趕緊回過頭來,哪裡還有水牯的影子?水面上白茫茫的一片,運兵船被流水裹挾著急速地朝下游馳去。兩士兵胡亂地朝水裡開了幾槍,蔡少尉聽見槍聲,從船艙裡衝出來,急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待知道原因後,蔡少尉沉思了片刻,然後對兩位士兵說:“灘上水流湍急,礁石林立,蘆葦叢生,船難以停靠,找人不易,回部隊彙報人數的時候,就說有個士兵在灘上解手,不小心掉到水裡淹死了。”停了一下,蔡少尉又警告說:“以後做事小心點!”
待運兵船走遠,水牯解開腳上的鐵鏈,藉著蘆葦叢的掩護,跑到山裡躲了兩天,確定沒有事才回家。
因為有了錢,又有了糧食,水牯得意了起來,逢鐵灣趕集這天,水牯去酒店喝得醉醺醺的,在集市上腳步踉蹌地走著,眼睛不時瞟瞟路過的婦女脹鼓鼓的胸部,引得婦女們紛紛驚叫著躲避,咒罵著。
前面坪地上圍著一大圈人,水牯挨上去,酒氣噴在一個婦女的臉上,婦女朝旁邊閃了閃,水牯嚷嚷道:“奶奶的,都在看什麼把戲?”
圍觀的人群看見來了一個流裡流氣的酒鬼,紛紛讓開一條道。水牯走進去一看,一個老人在拉二胡,老人的女兒正在賣唱,該女子相貌清秀,嗓音甜美,圍觀的人們紛紛拍手叫好。老人身旁擺著一個木盤,不時有人往木盤裡丟法幣、銅錢。
水牯跌跌撞撞地來到賣唱的女子身前,伸手去抓該女子,嘴裡嘟嚷著:“姑……姑娘……陪……陪大爺我……我去喝酒,錢……錢……我有的是錢,你……你要多少……都給。”拉二胡的老人見狀,趕緊走過來,拍著水牯的肩膀說:“小兄弟,你喝多了,咱們掙錢不容易,請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見水牯不理睬,老人繼續說:“我們父女來這兒賣唱,也是拜訪過周麻子長官,得到他的同意的。”水牯耍起橫來:“小……鄉警……小鄉警……算麼子?老……老子……冇……冇曉得,你……你家……姑娘……跟我……我走不走?不走……是……是嗎?!”說罷,水牯奪過老人手中的二胡,一用力折斷了二胡。
人群中早有人飛奔去將此事告知了鄉警周全富,周全富外號周麻子,鐵灣本地人,身高中等,身手敏捷,大約二、三十歲。民國政府在鐵灣設定鐵灣區,區有區公所,此時,周自由擔任區長,鐵灣區設定有民政、警察、財政、文化等股室。
周麻子手提駁殼槍,大踏步而來,罵罵咧咧:“是哪個狗東西,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裡擾亂治安,老子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踩成碎塊!”
水牯聽說周麻子帶槍來了,飛也似地跑到區公所,往周自由的床上一躺,用被子蒙面睡下。
周麻子火爆爆地來到區公所門口,問搗亂的人在哪裡?周自由走上前來,訓斥道:“水牯喝了一肚子酒,你又沒喝醉,怎麼跟他一般見識?!”
周麻子氣沖沖地說:“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婦女,擾亂社會治安,哪裡來的野雜碎?竟然敢砸我的場子!”周自由發火道:“你怎麼這麼倔,他可不是雲南、四川的,你以為他是遠處佬?他就是向天坪村人,離這兒只有十五里,不是很遠!誰家中堂門前冇有三尺硬土,向天坪村人是那麼好惹的嗎?有什麼問題,等他酒醒後我再跟他聊一下,你可以走了!”周麻子只好悻悻地走了。
1949年12月11日,當天晚上,在向天坪村的石板路上,自火與自強正邊走邊談,自火問道:“光麻子老弟,你們這些名望人士出面給張區長說情,周麻子怎麼不給面子?”自強說:“可憐了。雙方都是年輕人。”
:()清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