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2部分

“黃大哥,你是鄭大哥的朋友,就進屋來聽我說。”梅子不得了採用極端的手段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你要是走了,我們永遠不要再見面。”

梅子心裡清楚黃慎此時的心境,她不能違心自己對板橋有過的真情,也不能置黃慎的情感於不顧,她如實地說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黃慎為自己的小心眼羞辱了梅子感到無地自容,抱愧地給梅子理齊了亂髮,囁嚅地說:“真對不起。”

梅子什麼也沒說,黃慎對她的悉心她已經很滿足了。

黃慎跑過去扶起了板橋:“哎呀,怎麼醉成這個樣子!”

梅子遞過去一盅茶:“他好象有什麼心思,不說,就是一個勁地喝……”

板橋在黃慎的託扶下,迷迷糊糊喝了茶,漸漸有了點知覺,朦朧中辨清了黃慎的身影,噴著酒氣道:“阿,阿慎……我,我怎麼到了你這裡?……”

“你就別說了,跟我回去!”黃慎道。

“到……到哪去?……”板橋無力地倚靠在黃慎的肩上,沒勁再言語。

這天,黃慎上街買米去了,板橋失去了管束,一個人跑到西郊的小店裡又是一頓豪飲爛灌,精明的老闆知道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鄭板橋,沒收他的銀子,趁他醉酒索要他當場作了一幅字畫,板橋滿紙狂塗,怪異的巨石裡,颶風之後的竹群亂容倒伏,一片狼籍。題字寫道:往日清容何處尋,醉意飄搖風雨中,難堪伽裟裹憐弱,愛紅何必又棄紅?

板橋拎了酒壺從小店裡出來,被迎面的寒風吹了,身上打了個冷顫,酒入八成的他還知道灌幾口壓了寒,越喝越冷越冷越喝,等他闖進一姐禪房時候,酒入十成就待發作了。

“一,一姐……”

一聽聲音不對,做佛事的一姐扭頭相望。

“嘿嘿,你今天給……給我回頭了……嘿嘿……”板橋醉態難抑,“我沒喝,喝酒……就是想來跟你說說話……我,我要你跟我回去……聽,聽懂了嗎?……”

一姐整個人傻了。半個月不到,表哥怎麼成了這副模樣?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鬧成這樣,該說的已經說了,該做的已經做出來了,我已經這個樣子,表哥你還想要怎麼樣?各人一個命,要認命,我認了,你也認了吧。

“你,你為什麼不說話?說,說話啊!”板橋噴湧著酒氣喊著,拳頭擂起禪門。

擂門聲、叫嚷聲驚動了怡蓮師太,她慌慌進了禪房,看到板橋的失態樣,驚聲道:“誰讓你進來的?慧智正在做佛事,請施主不要打攪她!”說著喊了三個小尼過來不由分說地將板橋推了出去。

庵房裡,一切歸於靜寂。

一姐停下了木魚的敲擊,靜聽外宇,頓感無邊無際的空靈。一個無法抑止的衝動湧上了她的腦際,推動著她跑到了板壁格扇邊。她終於醒悟到什麼,手指狠狠摳進了格子窗,淚水潸然而下……

寺廟的鐘聲隱隱約約地傳來,一聲一聲撞擊著一姐痛苦的心扉。她低沉地喚了一聲:“板橋哥……”

佛像晃動了起來,屋宇晃動了起來,一姐的人漂浮了起來,她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大明寺那邊佛堂的唸誦經文的朗朗聲傳來了……

被趕出“清竹庵”的鄭板橋幽魂一般徘徊躑躅在庵前的小道樹林間,一會兒爬在大樹幹上閤眼歇神,一會兒臥在地上嘔液不止,一會兒手舞足蹈狂唱亂吼,一會兒傻定定地望著一處呆若木頭人。在他極度疲憊的生命軀體中,一姐的倩影滲透了他的每一個細胞,他此時的精神狀態用句“走火如魔”來形容恐怕是最最合適不過的了。他噎著酒氣,一陣眩暈襲倒了他,周圍的樹木、小道、天空倒懸了過來……

他終於抑制不住,翻江倒海般嘔吐起來……

板橋想從庵裡拽回一姐的企望徹底成了泡影,他的身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垮了。生命中的所有追求似乎一瞬間全都萎縮了,她在他的心坎裡抹上了永遠的灰色。板橋日後漸次顯露的刻薄無忌以及他刻骨銘心的嫉世憤俗與這段情感生活的毀滅性打擊有著難以駁解的關聯。

板橋失蹤以後,黃慎跑了一趟清竹庵,沒找到板橋的人,那時板橋正在西郊的小店喝著酒。山林裡冷的不行,他就跑到大明寺高翔的畫室取暖去了。聽小僧說山道上躺著板橋,哥倆慌不擇路地趕了去,把沉醉不醒凍得要僵的板橋架到了大明寺,把板橋安頓進禪房。

黃慎撫了下板橋的額頭,給他蓋上一床禪被。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守候著。高翔從後面廚房熬了一碗薑湯剛送過來,屋外傳來一陣聲音不大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