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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多吧!”

我替韓雪去那麼遠的地方有些發愁。

爺爺和光宗叔用粗繩子捆綁著車上的東西。該帶走的東西都裝在了車上,不想帶走的零碎物品提前一天就都歸了我家。

韓雪對光宗叔說:“爸爸,我去跟寶子哥告個別。”

“去吧!”光宗叔說。

我躲在自家的大門後面,看見韓雪匆匆走過來,不再記恨我,我心裡說不上是歡喜還是難受。

韓雪大大方方地走到跟前,眼睛裡充滿了對我的依戀,說:“寶子哥,我們馬上要走了。”

“過幾天還回來嗎?”我多麼希望韓雪像去一趟姥姥家一樣,住上幾天就回來。

韓雪搖搖頭:“最早也得過上些年吧!”

“等你回來,我還給你捉知了,逮螞蚱,抓泥鰍,咱們還過家家玩。”

“到了東北,我就給你寫信。”

“我一定給你回信。”

韓雪伸出一根手指頭來說:“咱們拉鉤,誰說話不算數是小狗子。”

第三章 韓雪(19)

我也伸出一根手指頭來,和韓雪的二拇指勾在一起,異口同聲地說:“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說話不算是小狗子。”

老天陰沉著臉,一副要哭的樣子,村頭的樹木落光了葉子,田野上也光禿禿的,顯得特別淒涼。

一輛牲口車出了村口。爺爺坐在車的前面搖晃著鞭子,光宗叔和韓雪坐在車後面,膠皮軲轆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向前滾動。

韓雪的眼圈紅了,朝我擺擺手說:“寶子哥,你回去吧!”

我的鼻子有些發酸,極力地剋制著感情,朝韓雪擺擺手說:“韓雪,你走吧!”

韓雪朝我喊道:“去了我一定給你來信。”

“我一定給你回信。”我朝韓雪喊道。

我望著越走越遠的牲口車,心裡空落落的,像瘋子叔離我而去一樣傷感和難過。人活著為什麼要分別?既然有分別何必當初還要相識?人與人之間是誰給造成相識和分別的機會?我久久地站在村口的路上,叩問蒼天,蒼天無語,叩問大地,大地無聲。

10

我像當初盼望光宗叔的到來一樣盼著韓雪的來信。

一九二九不出手時,韓雪沒有來信。

三九四九凌上走時,韓雪也沒有來信。

跑信的騎一輛草綠色的腳踏車,每天來一趟,報紙和信以及郵包都放在大隊裡。大喇叭經常廣播張三或李四到大隊裡取信或郵包。叔叔屬於大隊幹部,天天都要去大隊裡,我幾乎每天都要囑咐叔叔一次,有我的信就給我捎家來,叔叔說沒問題。

我問過叔叔幾次,有我的信嗎?叔叔總是說沒有,很令我失望。

大年三十的後半天,媽媽和嬸子忙著剁餃子餡,頭一天包好餃子,第二天起五更煮。叔叔挑著水桶走了,三十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要把水缸挑滿,初一初二就不用挑水了。奶奶用紅紙剪完窗花,又用剩下的紙開始給弟弟剪大公雞。奶奶的手特別巧,會剪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也會剪喜鵲探梅,二龍戲珠……我讓奶奶給剪一隻小老鼠,奶奶說沒紅紙了,讓我到叔叔屋裡去找。

叔叔和嬸子在西屋裡住。櫃子上放著半瓶墨汁,筆筒裡的毛筆還潮溼著呢。叔叔的毛筆字寫得好,每到年八二十九的,街坊鄰居都拿著紅紙來找叔叔寫對聯。三十的前半晌是叔叔最忙的時候,因為對聯都是在中午前貼出去。我在櫃子和啞巴窗戶上,連半張紅紙都沒找到,又在炕蓆底下去翻。奶奶常把沒用的紙放在炕蓆底下,為的是給弟弟擦鼻涕或擦屁股時用著方便。我沒有找到紅紙,意外地發現炕蓆底下有疊得很是工整的一頁寫了字的紙。從小我就有個習慣,只要是帶字的紙,總要瞧上幾眼,想知道上面的內容。

我沒想到那是一封信——韓雪寫給我的。

寶子哥:

不知第一封信你收到沒有?信發出以後,總盼著你的回信。漫長的一個月過去了,至今沒能盼到你的來信,很令我失望。

我們定居的大馬溝,十分偏僻,周圍都是大山,山上早已覆蓋了厚厚的白雪。村裡有一百多戶人家,大多是搬來不久的,有的來自河北,有的來自山東,有的來自天津和北京郊區……我搞不明白,這裡氣候寒冷,幾十裡內都看不見一個村莊,為什麼都往這裡移民。父親告訴我,大多數人家都是因為在家鄉受氣,才逃往到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我早已上學了,一個班有三十來名學生,有近二十名同學出身不好,誰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