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爺也正是犯愁呢,城裡幾家常走動的友人處還沒送年禮呢。先前牛氏被抓進大牢的時候人家又幫了忙,年禮比值往年更得厚上三分。可是,這銀錢實在是個難題。
“罷了,明天把家裡的苞谷拾掇一下,我找人拉進城去賣了吧。”
牛氏有些肉疼,外面都傳說開春之後糧價還會再漲,如今賣掉豈不是虧了。先前一直坐在椅子裡不吭聲的董義卻是連聲說好,“好啊,趕緊賣了換銀子,咱家也殺豬,我要吃肉!”
牛氏惱的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罵道,“就知道吃,你怎麼不知道好好董平那小崽子…”
董義不耐煩的晃晃腦袋,反駁道,“董平會讀書是隨了她娘,我當然沒有他聰明!”
牛氏被氣得火冒三丈,還要再罵幾句的時候,董平姐弟就回來了,而且手裡還拎著禮物。一家人愣了愣,然後立時都變得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爭搶著上前接了盒子。
“快,快,開啟看看裝得是什麼?”牛氏急不可耐的指揮兒女幫忙開盒子,董義拆開一隻見到裡面精緻的點心,立時歡喜大喊,“哎呀,是八寶齋的點心!我好幾個月沒吃過了,這些都是我的!”
董婷扯了那塊料子懊惱的跺腳,回身埋怨董蓉,“大姐,你怎麼不送塊鮮亮顏色的料子?我要做件新裙子過年呢。你記得回家趕緊讓人再送一塊來!”
董蓉冷冷冷淡淡看著忙碌的娘仨,好像沒有聽到這話一般。到底董老爺還有些羞恥心,雖然眼見小兒子把點心渣子抹到了那兩套文房四寶上,但依舊忍著心疼招呼兒子女兒,“你們一路趕來定然冷了吧,趕緊坐下歇歇。”
董蓉董平上前給他行了禮,這才坐了下來。牛氏這會兒也檢查完年禮了,幾巴掌攆走兩個兒女,這才半是玩笑半是試探的問道,“蓉姐兒,這些東西是送來給你爹進城走禮的吧,另外給家裡的年禮哪天再送來?也別買那些不實用的物件兒,多拉幾車米麵就好…”
幾車米麵?今年可是大災之年,幾車米麵置辦下來,少說也要一百多兩。幾月未見,沒想到牛氏還是一如既往的貪心啊。
董蓉也不理會她,轉向董老爺問詢他的身體如何。董老爺自覺兒女心裡還是惦記他,老懷大慰,一一應了,末了又問詢董平的課業。父女父子三人一時間倒是說得熱鬧起來,完全把牛氏當成了透明人。
牛氏心裡大恨,有心喝罵到底自覺底氣不足,最後只得壓了火氣找了個間隙問道,“蓉姐,我聽人說你那果園僱了好幾百的雜工,你可真是發了大財了!最近家裡日子過得緊吧,你若是真心疼你爹就送些銀子回來吧。眼見過年了,你爹正犯愁沒有銀子置辦年禮呢。”
董老爺有些尷尬,剛要開口說什麼,牛氏的眼刀就甩了過來,他於是趕緊低頭端起了茶碗,讚道,“蓉姐兒送來這茶葉真是不錯!”
董蓉真想狠狠翻個白眼,她提來的茶葉還沒拆封,什麼時候就跑到老爹茶碗裡了。不過她也沒有打算揭下老爺子的遮羞布,而銀子自然也是不會平白掏出來。
“爹,今年南方大旱,城外聚了些流民。正好我那果園要做些活計,我就把人都招了回來,不用給工錢,每日只給幾個地瓜果腹就成。所以,外邊可能傳得厲害,實際果園卻沒花一文工錢。爹也知道今年果園沒有賣出一斤果子,我手裡實在也沒什麼銀錢…這幾樣禮物已是把家裡僅剩的幾兩銀子花光了。”
董蓉嘆著氣,一臉愧疚的又說道,“所以,女兒不孝,想幫家裡卻也有心無力。”
牛氏哪裡肯相信這話,尖聲逼問道,“不可能,我聽人家說你先前只年豬就買了三頭,你怎麼可能沒有銀子?”
董蓉皺眉,淡淡應道,“二孃這是在哪裡聽得閒話兒,我家小姑臥病多年,如今痊癒,我公婆要還場大願。這才買了三頭年豬,怎麼就傳成是我買的了?”
“我才不信,曹家哪來那麼多銀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當人家兒媳的,哪敢管到公婆頭上?”
牛氏還要再說,董老爺確實有些臉紅,伸手扯了她岔話道,“蓉姐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趕緊拾掇一桌兒飯菜,咱們一家也好好聚聚!”
牛氏沒要到銀子,心裡正是火大,哪裡捨得再搭吃食。她一甩袖子罵道,“聚什麼聚,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曹家不是殺豬了嗎,讓她回曹家吃去!”
董老爺被捲了顏面,惱得就要回罵,董蓉姐弟卻是藉機站了起來,應道,“爹,別讓二孃忙活兒了。我們還要趕到曹姑母家裡拜望,就不多留了。”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