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
我想說明的是,我母親的父親,那個釀酒商、共和黨大人物、一副新貴族氣派講究吃喝的人,在他第一個妻子去世之後,同一個小提琴家結了婚,結果發現她是個瘸態的瘋子。正視這一現實!有些女人就是這樣的!她極度憎恨他的幾個孩子。他喜歡他們,她也會嫉妒如仇。她要獨霸整場演出。有些女人就是這樣的!
這隻從地獄裡飛出來的雌蝙蝠小提琴拉得神乎其神,但虐待起我母親、彼得舅舅和魯迪舅舅來卻凶神惡煞。在我外公與她離婚之前,她對正處於成長髮育階段的幾個孩子所施行的身心折磨,使他們永遠沒能抹去過去的陰影。
如果有足夠的人對印第安納波利斯富有的德裔美國人感興趣,能構成願意掏錢購買的讀者群,要寫一部描寫家世的長篇小說,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如果寫,我將表現我外公事實上謀害了我的母親,以不斷欺騙的方式,非常非常緩慢地致她於死地。
“叮兒——鈴,你這個狗孃養的!”
暫定書名:《飄》。
我父親那時是個家境普通的建築師。他同我母親結婚時,政治要人、酒店老闆和其他印第安納波利斯德裔美國人社會的精華,給他們送了一大堆收藏品:水晶、絲麻織品、瓷器、銀器,甚至還有些金飾品。
山魯佐德!①
誰能懷疑即使在印第安納波利斯,也有自己世襲的貴族,擁有那些無用的收藏品,可與另一個半球上的蠢傢伙們一比高低?大蕭條期間,這些收藏品在我哥哥、姐姐、我父親和我看來,像是一堆破爛。這些東西現在就像肖利奇高中一九四○年同班的畢業生一樣,分散在四面八方。
AufWiedersehen②。
第四十二章
我總是無法把短篇小說的結尾寫得讓廣大讀者滿意。
在真實生活中,就如在時震後的重播階段一樣,人們不會改變,不會從錯誤中吸取教訓。也不會道歉悔過。而在短篇小說中,小說人物必須做這三件事中的至少兩樣,不然的話,還不如將這篇小說扔進美國文學藝術院門前用鐵鏈鎖在消防龍頭上的沒蓋的鐵絲垃圾簍裡。
沒問題,我可以這麼處理。但是在我讓小說中的一個人物改變自己,並且/或者吸取了教訓,並且/或者道歉悔過之後,他周圍的人物都只能像傻瓜似的站著。這決不是告訴讀者演出到此結束的好辦法。
我本來就沒讓人把我生下來,但在我涉世未深的青少年時期,我向當時我的文學代理求教,如何不把所有人物弄死就讓小說結尾。他是一份重要雜誌的小說編輯,也是一家好萊塢電影製片廠的劇情顧問。
他說:“親愛的孩子,沒比這更簡單了:故事中的英雄騎上馬,迎著落日的餘暉漸漸遠去。”
許多年後,他用一杆十二口徑獵槍自殺了。
另一個也是他客戶的朋友說,他根本不可能輕生,這與他的性格不符。
我回答道:“即使是經過軍事訓練的人,也不可能用獵槍意外把自己的腦袋打崩。”
很多年以前——還是我在芝加哥大學當學生的那個久遠年代,我曾同我的論文指導老師談過一次話,泛泛地討論藝術問題。在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本人將來會涉足任何一種藝術領地。
他問:“你說藝術家是怎樣的人?”
我全然不知。
“藝術家,”他說,“是這樣一些人,他們坦言‘我沒有治理好國家、城市甚至自己婚姻的本事,但是老天在上,我能把這塊四方的帆布、這張八寸寬十一寸長的紙、這團黏土或這十二個音樂小節收拾得徹底到位!’”
說這話五年以後,他採取了第二次世界大戰臨近結束時希特勒的宣傳部長和他的老婆孩子所採取的同樣行動。
他吞下了氰化鉀。
我給他的寡婦寫了一封信,說跟他學習使我受益匪淺。
我沒有收到回信。也許是因為她悲傷過度。話又說回來,也可能是因她對他心懷不滿:自己挑了個省事的辦法先溜了。
就在今年夏天,我在一家中國餐館問作家威廉·斯泰倫①,整個地球上有多少人擁有我們所擁有的這些,也就是說生活還值得過下去。我們兩人做了些計算,得出的結果是百分之十七。
第二天我同一個交識已久的老朋友在曼哈頓市中心散步。他是個醫生,在貝勒維醫院專治各種得癮的病人。他的很多病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而且是HIV陽性。我同他講起我和斯泰倫得出的百分之十七。他說他認為這個百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