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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潔的屋裡,裡面有一定數量的法律書籍,加上一些殘缺不全的小說,湊合佈置一 番,便也算有了一些業務需要的藏書。他的通訊地址就是古費拉克的這間房。馬呂斯當了律師以後,寫了一封信,把這訊息通知他的外祖父,措詞冷冰,但話還是順的。吉諾曼先生收到那封信,雙手發抖,唸完以後,撕成碎片,扔進字紙簍裡。兩三天後,吉諾曼姑娘聽見她父親在他的臥室裡獨自高聲說話。他每次在心情異常激動時總是這樣。她聽見那老人說道:“假如你不是笨蛋,你就應當知道,人不能同時是男爵又是律師。

二馬呂斯的清苦生活

窮困和其他事物一樣,它可以習以為常。久而久之,它能定形,並且穩固下來。人們省吃減用,以一種僅能維持生命的清苦方式成長著。讓我們來看看馬呂斯?彭眉胥的生活是如何安排的:他從最窄的路上走出來,看著那狹路漸漸開闊了。由於勤奮,振作,有耐心和志氣,他每年終於能從工作中得到大約七百法郎。他學會了德文和英文。古費拉克還把他介紹給他那個開書店的朋友,馬呂斯就成了那書店文學部裡一個低階但有用的人。他寫書評,譯報刊文章,作註釋,編寫一些人的生平事蹟,等等。無論旺季淡季,淨掙七百法郎。他以此維持生活。怎麼過的呢?過得不錯。讓我們來談談。

在那戈爾博老屋,馬呂斯每年花費三十法郎的租金,佔了一間名為辦公室而實質上沒有壁爐的破屋子,至於裡面的傢俱只是些必不可缺的東西而已。傢俱是他自己的。他每個月付三法郎給那當二房東的老婦人,讓她來打掃房間,每天早晨給他送一點開水,一個鮮蛋和一個蘇的麵包。這麵包和蛋便是他的午餐。午餐得用掉二至四個蘇,隨著蛋價的漲落有所不同。傍晚六 點,他沿著聖雅克街往下走,到馬蒂蘭街轉角處巴賽圖片製版印刷廠對面的盧梭餐館去吃晚飯。他不喝湯,只吃一盤六個蘇的肉,半盤三個蘇的蔬菜和一份三個蘇的甜點。他另添三個蘇的麵包,而且以白開水當酒,櫃檯上,端坐著當時仍然肥胖鮮活的盧梭大娘,付帳時,他給跑堂的一個蘇,盧梭大娘則對他報以微笑。接著,他就走了。他花上十六個蘇就能得到一臉笑容和一 頓晚飯。

在盧梭餐館裡,喝空的酒瓶極少,倒空的水瓶卻極多,那好象是一種心安之地,而不是果腹之處。今天它已不存在了。那老闆娘有個漂亮的綽號,人們稱她為“水中盧梭”。

午餐四個蘇,晚餐十六個蘇,這樣他每天在伙食上得花二十個蘇,每年就是三百六十五法郎。加上三十法郎房租,三十六法郎給那老婦人,再加上一點零花錢,一共四百五十法郎,馬呂斯便吃、注服侍都有了,買衣服得花費他一百法郎,換洗衣服五十法郎,洗衣費五十法郎,總共不超過六百五 十法郎.最後他還能結餘五十法郎,他寬裕起來了。他有時也借十個法郎給朋友,有一次,古費拉克竟向他借了六十法郎。由於沒有壁爐,馬呂斯也就把取暖這一項“簡化”了。

馬呂斯經常有兩套外面穿的衣服,一套舊的,供平日穿著,一套全新的,供特殊用途。兩套全是黑的。他只三件襯衫,一件穿在身上,一件放在抽屜裡,一件在洗衣婦那裡。磨損壞了,他就補充。他總把短外衣一直扣到下巴,因為襯衫經常是撕破了的。

馬呂斯經過了好幾年才達到了這種寬裕的境地。而這些年是艱苦的、困難的,有時是勉強度過去的,有時是熬過去的。馬呂斯沒有一天灰心喪氣過。任何窘迫,他都經歷過了,他什麼都幹過,除了借債,他們心自問,不曾欠過任何人一個蘇,他覺得借債就是受奴役的開始。奴隸主只能佔有你的肉體,而債主卻佔有你的尊嚴,並且能傷害你的尊嚴,所以他認為債主比奴隸主更可怕。他寧肯不吃,也不願借債。他曾好多次整天不吃東西。他感到人間的事物是由此即彼,物質的匱乏可以導致靈魂的墮落,於是他便嫉惡如仇地捍衛著自己的自尊心。當某種習俗某種行為使他在某種情況下感到低賤或使他覺得卑劣時,他便振作精神。凡事他都不存僥倖,因為他不願走回頭路。在他的臉上常有一種不可辱的羞澀神情。他羞澀到了魯莽的程度。

他在所受到的各種考驗中,深感心裡有種秘密的力量在激勵他,有時甚至在推動他。靈魂輔助肉體,某些時刻甚至還能提升它。這是唯一能忍受鳥籠的鳥。

在馬呂斯心底,在他父親的名字旁邊還刻著另一個名字:德納第。馬呂斯天性誠實嚴肅,在他思想裡這勇敢的中士曾在滑鐵盧把上校從槍林彈雨中救出來,是他父親的恩人,所以他常在想象中把一圈光環繞在這人的頭頂上。他從不把對這人的思念和對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