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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憶錄》中這樣評價這段幻想:“您也會讚賞我年輕時在巴黎的貞潔和節制的:在這座首都,我很容易胡作非為……我只跟一個216歲的妓女來往過……”216歲的老妓女,這個意象讓夏多布里昂的形象如此柔弱與鮮明地突顯出來——這是個永遠沉浸在幻覺中的人。而按照文學史家勃蘭兌斯的觀點,這個熱愛幻想並且似乎只會幻想的人,可能是新世紀文學的第一個表率人物,他把19世紀初的歐洲拖入一場浪漫與厭倦的情緒之中。

的確,那時的歐洲,夏多布里昂這個名字是神秘與才華的代名詞,當拿破崙用武力佔領歐洲的領土時,他則利用浪漫與夢幻征服了歐洲人的心靈。雨果少年時的豪言準確地道明瞭這點:要麼成為夏多布里昂,要麼一無所成。

1764年,這個沒落貴族的兒子誕生了。(同一年,拿破崙亦來到人世。)這是個對文字極度敏感的孩子。到了青春期,由於他學會了如何在詩、小說中尋找女人的意象,被姐姐認為是“善於把詞句攪和在一起、炮製出春藥和魔法的巫師”。在文字、慾望與幻想之間穿梭,後來成了這個總是陷入憂傷的少年一生的生活方式。

最初看來他是個沒出息的傢伙。因為厭惡紀律,他沒有參加海軍;因為懼怕剋制的生活,他沒能成為教士;他曾經短期成為洋洋得意的中尉軍官,但1789年的法國大革命終止了他這個地位;為了逃避國內的動盪,23歲的夏多布里昂登上一條可憐的帆船,他要去新大陸尋找機會。這塊依舊矇昧的大陸,讓他那原本就習慣想入非非的大腦尋到了寄託之處。深受盧梭影響的夏多布里昂迷戀於原始風情,並與一位當地姑娘產生了某種戛然而止的戀情。回法國後,他開始醞釀小說《阿拉達》的寫作。1800年,這本描寫北美洲原始森林中發生的激情的薄薄小說讓夏多布里昂一掃年輕時的晦氣,書中原始社會的簡單與部落姑娘單純的激情,經由作者語言的雕琢,讓讀者如痴如狂。各個書店都掛著此書的招貼畫,而其中的人物已被塑成了蠟人。面對公眾的歡呼,這個一直渴望別人承認的36歲的人意識到,軟弱無力的憂傷與沒有阻礙的幻想也同樣具有力量。

接著他又出版了同樣色彩的《勒內》與宗教著作《基督教真諦》。這些著作無一不摻雜了濃郁的個人情感,不可遏制的激情通行無阻地暢行其中。對於籠罩在血腥的革命陰影下戰戰兢兢的法國與歐洲人民來講,伏爾泰式的理性顯然無法撫慰脆弱的情感。而他們卻可以躲入夏多布里昂營造的神秘空間之中,那裡有蔥鬱的森林與美麗的姑娘,而宗教情感亦瀰漫其間,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他們的心靈得到休息呢?

“夜晚真是美妙。精靈抖動著它們的藍法,那上面浸染了松樹的芳香……”今天看來,這些語句矯揉造作。但在當時,它的確煽起了人們心中壓抑了太久的溫柔。但從開始,這種情感就表現出熾熱而不穩定的特徵,這隱藏於作者本人軟弱易變的性格中。

勃蘭兌斯看出了這種煽情主義的虛偽,他在《19世紀文學主流》中不無刻薄地寫道:“他出生得太晚,接受教育的環境又那樣奇特,以致他對革命和對革命起了部分誘發作用的18世紀哲學思想都不能信賴。他又沒能出生得晚一點來熟悉19世紀的科學,從中取得新的信仰和新的觀點……”儘管夏多布里昂註定成為新舊時代過渡期尷尬的旁觀者,或者說是一個永遠無法堅定與成熟的孩子,但這個從來不安於寂寞的人對於名聲、愛情、異性的肉體實在過於飢渴,當他偶然間發現可以透過抒情來獲得這一切時,他開始獲得某種虛弱的信心。他透過《基督教真諦》來取悅教皇,透過寫作來幫助拿破崙。當這一切收到回饋時,這個孩子開始自我膨脹,以至於希望人們將之與拿破崙並列,比如他會這樣寫道:“未來,人們將這樣提及,執政官,詩人。”而當回饋消失時,他立刻陷入了無邊的憂傷與痛苦。他厚顏無恥地追逐女人,毫不吝惜地揮灑用文字與情感製作的春藥與魔法。就像他自己說的,“我愛所有的女人”,也像莫洛亞在其傳記中所寫的,“在虔誠的正經的大作家下面,生活著一個嬉皮笑臉、談吐隨便、神態放蕩的夏多布里昂”。

1809年,夏多布里昂開始了《墓畔回憶錄》的寫作。這本不斷中斷又不斷開始、綿延了40年的回憶錄成為他最傑出的著作。做過旅行者、士兵、文學家與活動家的夏多布里昂在回憶中再次舒展開他的浪漫,他在1831年的一封信中這樣評價老年生活:“墳墓那邊的未來是白髮老人的青年時代,我要比利用第一個青年時代稍好一點利用這第二個青年時代。”所以,他一面寫作回憶錄,一面致信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