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不願意的?”
郭弘磊端坐,拍了長子尚單薄的背部一掌,威嚴吩咐:“用心照顧你母親,不得有誤!否則,年後自行領罰。”
“是!”第一次單獨和母親過年,少年莫名興奮,走路帶風,送別啟程回赫欽的父親後,興沖沖開始忙活,像模像樣地指揮下人,張羅年節事宜。
姜玉姝選擇旁觀,僅叮囑一番,便放權給兒子,任由他安排,趁機培養其理事能力。
除夕過後,一晃眼,元宵花燈也撤下了。
風雪漸弱,天氣逐漸回暖。
算算日子,郭弘磊該回營了,卻遲遲沒訊息。
直到正月底,姜玉姝才聽說,丈夫奉旨上都城述職去了。
“述職?”郭燁擱筆站起,伸了個懶腰,“為什麼又要述職?為什麼突然叫我爹去都城述職?”
“聖旨,必須遵從。”
“那,您為什麼不需要述職?”
姜玉姝已病癒,喝茶的動作一頓,“誰說不需要?每年至少兩次,年中年底,只不過,娘是去府衙向知府大人述職,無需上都城。”
“為什麼不用上都城?”
姜玉姝耐性十足,“因為朝廷沒命令我。官員眾多,路途遙遠,如果個個湧向都城,既麻煩,又容易耽誤公務。”
“原來如此。”少年恍然大悟,須臾,繼續發問:“娘,您已經任滿六年了,會升官嗎?”
話嘮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姜玉姝深吸口氣,“暫時不清楚,娘正在等訊息。”
“等您升官升到需要上都城述職的時候,能不能帶上孩兒?”郭燁興致勃勃,“前兩年,父親述職時,帶著我回家鄉拜訪親戚,我發現,都城好玩的地方挺多的,可惜當時急匆匆,沒玩夠就離開了。”
——“等您升官升到需要上都城述職的時候”?兒子,估計你要失望了,為娘不一定……不太可能當大官。
事關仕途,姜知縣忐忑且期待,悄悄嘆氣,靠近書桌,屈指敲了敲字帖,威嚴問:“玩玩玩,字練得怎麼樣啦?練了幾篇啦?不專心用功,仔細你爹回來教訓你。”
“練了啊,您看嘛。我害怕父親生氣,功課從不敢落下一天,他一生氣,我又得挨罰。”
“知道就好!”
姜玉姝嚴肅檢查兒子的字與文章,鼓勵道:“嗯,不錯。好孩子,千萬要認真讀書,腹有詩書氣自華,明白嗎?”
“明白!”
孩子天生喜歡親近母親,郭燁以照顧母親為由,硬是在圖寧住下了,母子難得團聚,少年天天樂呵呵:
母親在前堂掌管公務時,他在後衙讀書;母親外出辦事時,他十有八/九纏著尾隨,大多以“春遊踏青、練習騎術、散心透氣”等理由。
轉眼已是三月,郭弘磊仍未返回西北。
姜玉姝漸漸擔心,連寫幾封信打探訊息,父親、丈夫以及親友卻均告知:平安無事,勿擔憂。
這天傍晚,知縣一行出城歸來,騎馬奔向城門。
“駕!”郭燁身穿天藍勁裝,腰懸佩劍,充當母親的護衛,神采奕奕。
姜玉姝身穿官袍,騎術嫻熟。她病了一場,清瘦了些,不笑的時候,愈發顯得氣度威嚴,令尋常百姓不敢直視。
糧食作坊和紡織作坊的興起,令圖寧一天比一天富裕繁華,傍晚時分,邊陲城門即將關閉,許多人趕著進城,人潮湧動,守城官兵們帶刀,挨個查驗並放行。
知縣一行經常出入城門,無需核查,徑直策馬向角門。
姜玉姝按轡徐行,目不斜視,當距離角門數丈時,旁邊突然傳來含笑呼喚聲:
“郭夫人?”
誰?
“姜知縣,對?”
她下意識扭頭,發現一隊車馬,護衛眾多,正隨著人潮緩緩往前挪。其中,有兩輛寬敞馬車,後一輛馬車的窗簾被掀開,露出一名華服男子,略發福,圓臉圓眼睛,和善笑眯眯,正在打量自己。
姜玉姝也打量對方,疑惑皺眉。
“你不認識……我了?”華服男子好整以暇,玉質領釦,領口鑲銀絲雲紋滾邊,明顯非富即貴。
姜玉姝目不轉睛,端詳片刻,遲疑答:“看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不知該如何稱呼?”
“你果然忘了。”
華服男子嘆氣,目光一掃,發現了郭燁,立刻下令:“小子,過來!”
對方語氣毫不客氣,衙役正欲斥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