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在那裡,他叫梅斯千爺爺,是個埋葬工。這裡的修女有種特權,省公署特別為她們訂了這樣一條規則。她們可在墓色漸濃時彼送進那公墓。可是,昨天以來又發生了好多事啊!受難嬤嬤死了,馬德蘭爺爺??”“完了。”冉阿讓苦笑著說。割風把那個字吞了回去:“聖母!假如您要在這兒長期待下去,那可就是埋葬自己了”突然,傳來第四陣鐘聲。割風連忙把那第系鈴鐺的帶於從釘子上取下來,捆在自己的膝彎上。
“這一次,鐘聲是叫我。院長嬤嬤要我去。好傢伙,這皮帶上的扣針紮了我一下。馬德蘭先生,等我回來,您不要動。還會有事的。您要是餓了,我這兒有酒、麵包、乾酪,隨便取用吧。”
接著,他走了出去,邊走邊說著:“來啦!來啦!”冉阿讓看見他匆匆穿過園子,邁開瘸腿大步走著,邊走邊望兩旁的瓜田。割風一路走去,他膝彎上的鈴子響個不停,聽到鈴聲的修女們都跑開了,不到十分鐘,他走到一扇門旁輕輕敲了一下,一個溫和的聲音回答說:“永遠如此。永遠如此,”那即是說:“請進。”
那扇門是接待室的門,接待室是由於工作需要留下來接待園丁的。隔壁就是會議室。院長正坐在接待室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等待著割風。
二割風遇到困難
對某些性格和某些職業的人,尤其是對神職人員來說,在緊急時刻顯出不安與慌亂是令人吃驚的。院長純貞嬤嬤,本是那位,才貌雙全的德。勃勒麥爾小姐,她平日素來性格開朗,可是當割風走進屋子時,她臉上卻露出了那兩種顯示心神不定的神情。
園丁小心翼翼地行了個禮,站在房門邊。院長正數著手裡的念珠,抬起眼睛說道:“啊,是您,割大爺。”這個簡稱是在那修道院裡用慣了的。割風又行了個禮。
“割大爺,我有事找你來。”
“我來了,崇高的嬤嬤。”
“我有話要對您說。”
“我也,對我來說,也有件事想和極崇高的嬤嬤談談。”割風壯著膽子說,內心卻已惴惴不安了。
院長定睛望著他。
“啊!您有事要告訴我。”
“要向您請求。”
“那好,您說吧。”割風這老漢,以前當過公證人,遇事頗自信而很堅定。那些表面無知而內心圓滑的人是會佔便宜的,人們往往不能提防他們,在不知不黨中被他們征服。割風在那修道院裡已住了兩年多,和大家也相處得很好。他終年一個人生活,除忙於園藝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事可做,於是也滋長了好奇心。他從遠處望著那些頭上蒙了黑紗的婦女,在他面前來來往往,開始他只看到一些幢幢黑影,時間久了,由於經常看到並留心觀察,他也漸漸能看到那些鬼影后的肉身了,那些死人在他眼中了就成為活人了。他彷彿是個啞巴,雖然不能講話,但看得比常人清楚,又彷彿是一個瞎子,雖然看不見卻聽得比常人清楚,他細心分辨各種鐘聲所表示的意思,於是那座不聞人聲的修道院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的了,修道院中全部的啞謎他都能聽出來,割風知道一切,卻什麼也不說,那是他的乖巧處。全院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傻瓜。這在教會里是一大優點。參議嬤嬤們非常器重割風。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啞人,他獲得了大家的信任。此外,他能守規矩。除了果園菜地上有非辦不可的事之外他從不出大門。這種謹慎的作風是為人重視的,割風雖說謹慎也要找人聊天,他常找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修道院的看門人,他因而知道會客室裡的一些特別情形;另一個墳場中埋死人的工人,因而他也能知道墓地裡的一些獨特之處,正好象他有兩盞燈在替他照著那些修女們,一盞照著生的一面,一盞照著死的一面。但是他從不會亂來。修道院裡的人都看重他。年老,腿瘸,眼花,也許耳朵還有點聾,數不盡的長處!誰也替代不了他。
老頭子自己也明白他在這裡是被看重的,因而在那崇高的院長面前,相當自信,洋洋灑灑他講了一通極其混亂但又不乏深刻的鄉下人的話。他大談特談自己的年紀、身體上的缺陷、以後年齡的增大對他造成日益加重的威脅、工作量也會不斷增加、園地真夠大,有時他還得在園裡過夜,例如昨晚,月光上來了,他就得到瓜田裡去鋪上草蓆,最後兜來轉去他談到,他有個兄弟(院長動了一下),兄弟的年紀也不怎麼年輕了(院長又動了一下,但這是表示安心的),假如院長允許,他這兄弟想和他住在一起,幫他工作,他是個出色的園藝工,他會替修道院作出好些有益的工作,比他本人所作的還會更好些;要是,假如修道院不允許他兄弟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