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她是那樣的美,我怎麼能相信呢?
好多次,我差點就直截了當地問她,是否曾經真是男子?每回有這樣強烈的疑問慾望時,我就立刻轉變話題,以打消我的疑問念頭。
“你的、你的朋友手術進展如何?”不知怎地,我提到那個男人我就不怎麼友好,說話結結巴巴的,臉漲紅,心裡像有條毛毛蟲在咬齧一樣叫人難受。
“感謝老天,我們的手術非常成功。”她臉上露出欣喜,不自覺地合著雙掌,然後又說,“醫生說,如果順利的話,下個月就可以出院了。”算算,下個月離本月也只相隔不到十天的日子。
“是麼?!恭喜你!”我勉強地擠出笑容。眼睛望著醫院大門口掛著的若大的“救死扶傷……”幾個血紅的大字,看著既使人覺得心顫,又使人溫暖。
醫院裡進進出出的人,都帶著一張憂愁的臉,傷心的表情。步伐沉重而急切。各種各樣的病人帶著殘缺的身體或殘缺的生命艱難地晃動著。一個打著綁腿的男人拄著柺杖由我面前一瘸一拐地走過去,並朝我和柳迎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眼神複雜得很,我一時難以猜出那眼神裡有著怎樣的“內容”。這個男病人叫我心生同情。醫院裡的所有的人都是叫人心生同情的。病人的病痛,和前來探望病人的健康人的煩惱。昂貴的醫藥費總是使來到醫院裡的健康的人擔憂。
儘管如此,我一刻也沒有因為在醫院而忘卻了對那個我尚未謀面的男人的“憎惡”。
這時候,我看見人們陸陸續續地拎著盛滿開水的暖水瓶子由住院樓側面出來。我看了看柳迎風身旁的綠色暖水瓶,示意她去開啟水。
我從柳迎風的手中拎過裝有滿滿開水的開水瓶,跟隨在她身後去看望她的朋友。準確地說,我即將看到她的情人。
柳迎風跟我說了關於那個男人手術方面的一些事。我無心聽那些事,關於腎臟移植的醫學知識我雖然一竅不通,我也不想了解這方面的知識。柳迎風表情抑揚頓挫地說過沒完,有驚險、噓嘆,又有成功與喜悅。那明顯是愛的深切的痕跡。我表面上與她的表情儘量配合得一致,而內心的妒忌節節樊升。有那麼一會兒,我甚至寧願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我。
“移植腎臟的手術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手術時間長得簡直比得上一個世紀了。等在手術外面的滋味真是叫人難受……”柳迎風地聲音黯然下去。
“可不是麼,病人做這樣的手術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志力。一切都過去了,不是麼?”柳迎風聽我這麼安慰,表情才立刻輕鬆和明朗起來。雨過天晴的樣子。
我看著浮在她面部上的輕鬆與明朗,能猜想到她的情人的手術在經歷過這次的冒險及手術所帶來的巨大痛苦。我有些動了同情。我忘卻了我曾經和柳迎風是一對親密的情侶。
我跟隨在柳迎風的身後,隨著她拐彎抹角地進了一間病房。病房不是單間,八平方米大的房間裡,擺著四張病床。我進到一間病房,病房沒人。
“他可能到前面走道上透透氣去了。也許上衛生間去了。”柳迎風找來一個空曠水瓶,到對面的自來水房裡灌了大半瓶自來水,然後將我帶來的康乃馨插進去。
我坐在柳迎風指給我的一個床位的邊緣,東張西望。我不太喜歡醫院這地方。醫院的氣味太複雜,其中,死亡的氣息是最叫人難受的。這地方,無時無刻不存在著死亡的可能性。
柳迎風在一個床鋪上忙活了一會兒,拍拍打打了一陣之後,便順便坐下來。她坐的那個床位大約是伍雲清的病床。她問,“喝點水麼?”我說我不渴。
我和柳迎風各自坐在一張床位上。一種不自覺地力量迫使我們這樣保持距離。我們各自坐的床位正對著,中間隔了一條半米來寬的距離。
我們間歇性地保持沉默。都象是體味或者感覺到生與死發生碰撞的聲息之後的那種突然出現的沉默。各自都帶著一副思索的表情。
隔了一會兒。也許為了改變彼此間無話可說的僵局。柳迎風給我講了發生在她所在的病房裡的故事。她指著其中的一個空床位說,“這個床位上住著的一個病人是在這個星期三才‘走的’。也就是前天。一個患白血病的女孩。非常漂亮。才二十一歲。巧得很,讀的是電影表演系。可惜,一部片子還沒有來得及表演,就……”柳迎風帶著憂傷和惋惜,吸了吸鼻翼,接著指一個視窗說,“她就是從那個視窗跳下去的……她住了十五天。十五天我們就相處得非常好。我們每天都有說有笑……可是,她看起來那麼樂觀,那麼堅強,也看起來那麼憐惜她的生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