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一腳,吼道,“上啊!”
像是一群被迫趕上架子的雞鴨,大多數人腳步挪動,焦躁不安,卻不敢真的做什麼,直至最先挑頭的那個又喊了句,“兄弟們上,乾的好的跟著侯爺到衙門當差去!”
下一瞬,那群人就又像被打了雞血一樣,嘶喊著往上撲。一時間,狹窄巷子裡只聽得到棍棒相撞的聲音,塵土飛揚,漫著似有若無的淡淡腥味。
薛延穿一襲白衣,冷淡月華下,渾身的生人勿進氣息,阿梨瞧見他眼底泛著血色,是殺紅了眼。但對方畢竟人多勢眾,他身邊又帶個負累,漸漸也就落了下風,寡不敵眾。最後時候,薛延被逼到牆角,原先那些倒下的也都爬起來,哼哼呀呀到他面前耍威風,道,“怎麼了,剛還不是哄得很,再來打啊?”
阿梨背抵著牆,身前橫著薛延的胳膊,被圈在一方小小天地裡,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剛才發生的一切於她來說都太過陌生、措手不及,她像只受驚兔子,只為了不給薛延再添麻煩而強作鎮定。
那些人笑夠了,棍棒便就雨點樣落下來,薛延旋身轉向阿梨,將後背留出去,皮肉被擊打時響聲沉悶,他手撐在阿梨身側,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阿梨瞧見他從額下滴落的汗,低哭著喚他名字,她覺得害怕,但更恐慌薛延真的出事,徒勞無功地伸手環住他脊背,想要遮擋,被薛延攥著腕子捏回來,呵道,“你給老子老實一點!”
阿梨再忍不住淚,撲簌簌落下,啞聲道,“薛延……”
薛延閉緊眼,額上亙著突起青筋,半晌才低聲說,“打的是我,你哭什麼。”
阿梨捂著唇搖頭,哭著喊,“別打了,別打了!”
薛延悶哼一聲,貼近阿梨面頰,咬牙道,“閉嘴。”
薛延總是這樣,倔如蠻牛,永不服輸,阿梨現在甚至不知道是該誇讚他好男兒錚錚鐵骨,還是該氣他不通變數,不知能屈能伸。
她長髮本盤成個髻,用一根竹簪束在腦後,現在散了大半,髮絲零落著粘在頰邊,簪子滑落出去好長一截,搖搖欲墜,薛延盯著那杜鵑花樣式的簪尾許久,眼中情緒莫名。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侯才良終於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別動粗嘛,看把我們薛四爺欺負成什麼樣子了。”那些嘍囉笑起來,推推嚷嚷嬉笑著退後,將位置留給侯才良,他負手過去,指節敲了敲薛延肩骨,笑著說,“你也別愣著了,賠個不是,便就放你走。”
薛延舌尖滑過上顎,忽也眯眼笑了,他比侯才良高了一截,微往前傾身對著他的眼,一字一句說,“我賠你個娘好不好?”
侯才良笑意漸斂,好半晌才哼出一口氣,“薛延啊薛延,都到如今地步了,你怎麼還如此不識好歹,若你非要吃罰酒,那我也就不得不罰了。”
薛延聲音淡淡的,“你罰什麼?”
侯才良捏著扇骨的手指已經泛白,他勉強勾著唇,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薛延低低笑,“侯才良,老子日你祖宗啊。”
話音落,侯才良徹底暴怒,他怒喝一聲,扔了扇子就要朝薛延提拳打過來,薛延微側身閃躲,手忽然往上抽出阿梨發上竹簪,握在手心裡直直朝著侯才良面頰刺去。一切電光火石之間,那群小嘍囉還根本未反應過來,薛延就已經按著侯才良的脖子將他頂在牆壁上,那柄尖利竹簪擦著他皮肉而過,釘進夯實土牆中。
煙塵四起,串串血珠順著侯才良下巴淌下去,他微張著嘴,喉結滾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薛延小臂橫在他頸下,使力逼著他仰起頭,道,“還要我給你賠不是嗎,就算老子賠了,你這條賤命受得起嗎?”
喉管被人抵著的滋味不好受,尤其當對方是個連命都可以不要的瘋子,侯才良看著薛延的眼睛,真的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他喘著粗氣道,“四兒,這次,是哥幾個喝多酒辦錯了事,看在往日情分,你放哥條路。”
“可以啊。”薛延笑,“但你得讓你的那些狗離我遠點,最好這輩子都別再碰上我,要不然,別怪我殺人放火,手不留情!”
侯才良攥著拳道,“你放心。”
薛延側過臉,掃視了圈那些不久前還張牙舞爪的蝦兵蟹將,說,“滾。”
嘍囉們全傻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侯才良察覺到抵著喉嚨的力道又打了幾分,啞著嗓子吼,“都滾啊!”
腳步聲紛響,不知誰丟了棍子在路中央,黑黢黢像條夜裡匍匐的蛇。不過幾個喘息的功夫,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巷子便就又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