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問,先幫心上人穿戴整齊,跟著自己也著好衣裙、用金缽取來美酒。
日出東方肅立屋中,面前几案三缽美酒陳列,第一缽酒被他緩緩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他與阿夏一人一缽,端起來一飲而盡。
從酒來到飲盡,日出東方都沒再說過半字,可第一缽灑在地上的美酒是敬給誰喝的,任誰都能明白……敬過宋陽一杯,大可汗放下金盃,再度開口:“宋陽這個人,身邊能人不少,在南理的實力不小,他出事了自然會有厲害人物為他報仇,本來輪不到我出手…可他死在了草原上。”
“狼子說已經把南理使團送過來了,但我們沒見到人,不用問了,使團是被犬戎害了。宋陽之前脫團,不過最後也沒能倖免…那他的仇人是誰?是犬戎。仇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國,一座草原。”
說到這裡,大可汗再次收聲,神情平靜而目光yīn鷙,靜立了片刻後才徐徐撥出一口長氣,終於對阿夏說出了發兵草原的第三重緣由,一字一頓:“這世上,這天下,除了我,就再沒別人能為他報仇了。”
說到最後,興兵開戰的根由仍是報仇……
從番邦到漢境,中土世上不知道出過多少皇帝、君王,有些是率眾造反終鑄大勢、更多的是‘子承父業’一出生便龍袍加身。且不管他們用什麼方式、透過什麼途徑成為九五之尊,若去問他們一句:你為何要做皇帝?帝王無數,但〖答〗案不外兩個:為自己;為天下福祉。
而兩個〖答〗案之中,真正能捫住心口、直視神祇,面不改sè地答出第二個〖答〗案的帝王。古往今來又有幾個?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有的皇帝聰明,為了自己以後能在龍椅上做得更穩當、為了祖宗基業和子孫福祉,在處理政事時會勤勉些、認真些,由此成就一代明君的英名;有的君主任xìng驕奢,只求眼前之樂不理明日災禍,nòng得天怨人怒,落下了昏君的罵名。而明主也好、昏君也罷。歸根究底。他們做的一切,還是為了他們自己吧,只是目光長遠或短淺的差距罷了。
日出東方本心率直、xìng格開朗,算得上是個好人,可他做皇帝也是為了自己。真心不曾想過‘為人民服務’的。若在戰場上,他可以和同族戰士並肩浴血、雖死無憾;但坐於聖火宮內,回鶻的千萬兵馬,就變成了他心中的籌碼、他手中的本錢。
唯一的救命恩人、結義兄弟客死異鄉。若不聞不問他和自己jiāo代不過去,至於這麼做會惹來的後果,他不怕,因為他有這個本錢。
江湖中,重義之人萬眾敬仰;龍椅上,看重情義的那個多半卻是個昏君。
至於日出東方……是不是昏君都由後世評說,他不在乎,他只是覺得。宋陽幾次救過自己的xìng命,如今自己是唯一能幫他報仇的人,要是不打這一仗,這個大可汗做得還有什麼味道。
阿夏咬了咬嘴chún,俏臉上嫵媚消隱,盈盈跪倒在日出東方膝前:“求請大可汗,阿夏願隨我家戰士一起東去。進擊草原。”
雖是jiāo娘,但也是英豪名將,阿夏的身手,在回鶻穩穩能排進前十。
阿夏還怕心上人不同意自己去冒險,繼續道:“此戰不同以往。有報仇之意。你是宋陽的王駕的兄弟,我是你的人…和宋陽王駕也算是半個親人。報仇之戰,第一次出征,當有親人在場的。何況…雖然高攀,但我和宋陽也是朋友。”
日出東方痛快點頭,歇了這大半晌,早就回過氣來,現在正經話說完,他又想做‘正經事’了,嘿嘿笑著踏上了一步:“你…先不用起身。”
阿夏媚眼如絲,吃吃地笑,紅chúnjiāoyàn。
……
回鶻聖火宮中chūnsè無邊,吐蕃神殿金頂上冷冷清清。
國師入城時天剛黃昏,活佛派人請他來柴措答塔宮相見。等他帶著稻草登上七層金頂後,又被神殿管事告之,大活佛現下有事,請他們在大殿外的偏房稍等。
一等就是幾個時辰,此刻長夜過半,大活佛仍不見蹤影,偏〖房〗中空空dàngdàng,連把椅子都沒有,管事只在他們初到時奉上了兩杯灰乎乎、味道古怪的茶水,然後就再沒lù面過。
茶水放到現在,早都冰涼了。
國師不以為意,就席地而坐,和稻草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開始的時候稻草神情還算自然,但是等得久了,眼角眉梢不自覺挑起了一絲殺氣。國師見狀,語氣仍是不緊不慢:“你這樣不好。不過不怪你,換成小飛的話怕是早就動怒了,你是他的弟子,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