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明明是三少爺的貼身小衣,卻有小丫頭在那裡議論,會不會是她的嫁衣或紅蓋頭。梅香又羞又惱,終於忍不住扭頭低聲斥道:“都不用幹活了麼?還不快散了!”
小丫頭們笑成一團。梅香一向是好性兒,況且浣花軒有喜事,稍稍偷懶一下是可以默許的,因此沒人真把她的話聽進耳朵裡。直到蘭香在鄰房被吵得受不了,走出來罵道:“歇了半個時辰也就儘夠了,都給我回去幹活!又不是你們嫁人,一個個樂呵個什麼?!”
小丫頭們不情不願地散開,春瑛走慢了一步,被蘭香叫住了:“你的傷都好了吧?也別裝小姐了,勤快些動一動!府裡養你可不是讓你吃白飯的!”春瑛回頭望了她一眼,撇撇嘴:“知道了。我前幾天就開始幹活了……”她一邊嘀咕著一邊往外走,打算到小廚房去幫幫忙。
蘭香回頭看了看梅香,後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頓了頓,勉強笑道:“瞧我,都忘了跟你道喜了。這可是難得的好姻緣,滿府裡也沒幾個姐妹能有這樣的體面,平安……年輕能幹,又得侯爺太太的寵信,你日後便是高高在上的管家娘子了,我還要請你多照拂呢。”
梅香忙道:“快別這麼說了,都是從小兒一塊兒長大的姐妹,何必這樣見外?你……”她紅了紅臉,聲音跟蚊子似的:“你也會有好姻緣的。”
蘭香腦中卻想起了平安那張說話便帶了三分笑的臉,有些悶悶的。從小就在府裡當差的平安,因其父母的身份,跟她們這些侍候三少爺的大丫頭頗為相熟,她也曾想過,侯爺太太也許會把她們中的一人許配給平安,也許就是她,可沒想到,平安會自己選擇了梅香。
滿府裡也許再也找不到比平安更好的年輕管事了,身家、權勢、年紀、容貌、性情,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梅香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而她,難道真的要隨便配個小廝了嗎?可是……憑什麼?!梅香跟她原是一樣的,結果一個深受三少爺的寵信,一個卻只是不上不下,現在梅香連姻緣也比她強一百倍,將來必定會執掌府裡的大權,而她呢?只能將就一個粗俗的小廝,然後象那些粗俗的婆子媳婦那樣,日復一日地過著清貧的日子,整天跟人吵架拌嘴,吃酒賭錢?!
蘭香打了個冷戰,再望了梅香一眼,咬牙回了自己的房間。梅香覺得她的神色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多想,只是見房中無人,便挨近自己的床頭,在被鋪下摸出一個布包,露出裡頭做了一半的男鞋,嘴角彎出一個羞澀的笑。
門邊又傳來了腳步聲,驚醒了梅香,她忙忙將鞋塞回被子裡,回頭一看,原來是露兒。
露兒抿嘴笑著道:“三少爺喊你呢,你別光顧著害臊。”說罷瞄了她的床鋪一眼,“藏什麼呢?那是給誰做的?我怎麼瞧著不像是三少爺的尺寸?”
梅香飛紅了臉,啐她一口:“都說你是老實人,我瞧著倒比那不老實的還要可惡!你快去吧,我馬上就來。”
露兒咬著帕子角兒,笑著去了,梅香再把布包藏得緊些,才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往正屋裡來。才轉過廊角,便瞧見胭脂坐在欄杆上,手裡正給三少爺做一頂帽子,她微微一笑,上前打了聲招呼。胭脂淡淡地應了聲,又垂下頭接著做活。梅香看了她幾眼,才繼續往前走。
三少爺李攸正在屋裡看書,見她進來,便道:“快關了門,我有話跟你商量。”梅香有些詫異,但還是照做了,接著李攸讓她搬了腳踏道自己跟前坐下,才笑道:“你跟平安成親,真真再好不過了,難得他對你有心,還請陳大叔向母親提親。”
梅香紅著臉低頭,小聲說:“都是太太的恩典……”
李攸擺擺手,道:“這事兒你們拿主意就好。不過母親早上喊了我去,除了說你的婚事,還提到了接替你的丫頭人選。母親的意思,是叫我自己做主,最好是從咱們院裡挑一個,也不必調別處的人來了。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想問問,你覺得咱們院裡,哪個丫頭好?”
梅香聞言也收起了羞意,認真思考起來。屋中一時沉寂,兩人都沒留意到,有人從屋後轉進了側間,正是曼如。她聽到他們的對話,先是怔了怔,便馬上輕手輕腳地躲到幔帳後細聽。
梅香沉吟片刻,便道:“三少爺覺得如何?你如今也大了,若是太太有意要放個人在屋裡,那自然便是胭脂,或者曼如也不錯。”
曼如霎時摒住了氣息,眼中閃過一道喜色。
李攸卻撇嘴道:“說這個做什麼?我問的是能辦事的!”曼如有些失望,但還是認真聽下去。
“若說本份能幹……”梅香想了想,“自然是露兒。她在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