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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素不解家人生產作業,又奔走轉徙,不恆厥居惟以著述所入給朝夕,夫人含辛茹苦,操家政,使仰事俯畜無飢寒。自奉極刻苦而常撙節所餘,以待賓客及資助學子之睏乏者。十餘年間,心力蓋瘁焉。夫人厚於同情心,而意志堅強,富於常識,而遇事果斷,訓女兒以義方,不為姑息。兒曹七、八人,幼而躬自受讀,稍長選擇學校,稽督課業,皆夫人任之,啟超未嘗過問也。幼弟妹三人,各以十齡內外依夫人就學。夫人所以調護教督之者無不至。……至其平日操持內政,條理整肅,使啟超不以家事瓔心,得專其力於所當務,又不俟言也。嗚呼!天祐不終,奪我良伴,何其速耶,何其酷耶!夫人體氣至強,一生無病,民國四年冬忽患乳癌。乳癌,諸病中最酷毒者,全世界醫家迄今未得其病因及救治法,惟持割治,割必復發,發至不能割,則束手焉。夫人自得病以來,割既兩度,今春再發,蔓及項脅之際,與血管相接,割無所施,沈綿半年,卒以不起。然夫人性最能忍,雖痛苦至劇,猶勉自持。兒子思成、思永卒業清華學校,屬當適美留學,戀戀不欲行,夫人慮其失學,揮之使去,曰:“吾病無害,能待汝曹歸也。”嗚呼!孰謂竟與其愛子長別耶!夫人夙堅強,不信奉任何宗教,病中忽皈依佛法,沒前九日,命兒輩為誦《法華》,最後半年病入腦,殆失痛覺,以極痛楚之病,而沒時安穩,顏貌若常,豈亦有夙根耶!哀悼之餘,聊用慰藉而已。略陳行誼,不敢溢美,海內君子,寵以愛,俾塞幾曹哀思,不勝大願。

妻子去世,愛子遠遊,梁啟超原本惶惶不安的心更加淒涼,寂寞孤獨瀰漫在梁啟超的生活之中,在落寞中,梁啟超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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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隕落

1925年秋,梁啟超搬離天津印冰室,住進了北京清華北院,全力主持清華大學研究系及京師圖書館的工作。在這裡,梁啟超似乎脫離了病魔的折磨,頗覺“精神煥發,什麼事都做得有趣”;“忽發詞興”作詩消遣或為友人祝壽,或思遠方兒女。

這時候,思順、思成等都已長大,或在外就學,或漂流異鄉為生活奔波。梁啟超又年老體弱,疾病纏身,在院子裡徘徊,抬頭望月,可月圓人兒不團圓,遠在美洲的思順、思成、思莊可否在他鄉眺望圓月,思念自己呀?“江上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寶貝思順,小寶貝思莊,你們走後,我很寂寞”,你們聽到了沒有?

人老了,兒女成為心中最美的牽掛,看著一個個孩子長大成人,然後離開自己,這對於一個滿懷兒女情懷的老人該是多麼的殘忍與失落,從此,“我很寂寞”成為了生命的旋律。幸好還有最令人可愛的“老白鼻”思禮陪伴在自己的身旁,每日同思禮的玩鬧成為了自己生活中最大的安慰和樂趣。梁啟超將“老白鼻”的成長過程中的一點一滴都記錄下來與遠在海外的兒女們分享,家庭的溫馨也牽動了遠方兒女的心絃:

老Baby好頑極了,從沒有聽見哭過一聲,但整天的喊和笑,也很瓠他的肺開張了。自從給親家收拾之後,每天總睡十三、十四個鐘頭,一到八點鐘,什麼人抱他,他都不要,一抱他,他便橫過來表示他要睡,放在床上爬幾爬,滾幾滾,就睡著了。這幾天有點可怕,——好咬人,借來磨他的新牙,老郭每天總要著他幾口。他雖然還不會叫親家,卻是會填詞送給親家,我問他“是不是要親家和你和一首?”他說“得、得、得,對、對、對。”夜深了,不和你們頑了,睡覺去。

幼子的嬉笑,親情的溫馨,在梁啟超的心中迴旋,久違的笑語融成一曲美妙的音樂。然而家的溫暖儘管讓梁啟超心清氣爽,可是也不能阻擋命運的無情,正當梁啟超“斷腸聲裡憶平生”時,摯友、親家林長民被流彈擊中身亡的噩耗傳來,梁啟超追思友情,感懷傷悲,悲慼不已。

1925年11月,當郭松林通電反對張作霖,改所部為東北國民軍時,林長民加入郭幕,向瀋陽進攻。梁啟超勸說無效,讓他頗感納悶,“不知何故,一年來我屢次忠告,他都不採納”,。而林長民死後,遺骸當即被焚燒,竟然無從運回。林長民死後,梁啟超東奔西走,為林的後事奔波,募集賑款,安撫林家。而他最為關心的是林長民的女兒、思成的未婚妻林徽因,在給思成的信中,梁啟超這樣說道:

徽因遭此慘痛,惟一的伴侶,惟一的安慰,就只靠你。你要自己鎮靜著,才能安慰她,這是第一層。我從今以後,把他和思莊一樣的看待他,在無可慰藉之中,我願意……這些話,你要用盡你的力量開解他。

林長民走了,告別了這個黑暗的社會,可梁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