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仍在病中掙扎,努力朝著自己那個美麗的夢想進發。
1928年1、2月間,梁啟超因患便血病甚劇,遂於2月15日入北京德國醫院。“入醫院今已第四日了,醫生說是膀胱中長了一疙瘩,用折光鏡從溺道中插入檢查,(但我對此頗懷疑,因此病已閱半年,小便從無苦痛,不似膀胱中有病也。)頗感痛苦,已照過兩次,尚未檢出,檢出後或須用手術。”3月8日,梁啟超轉入協和醫院,然而,卻在生日那天,被醫生灌了一杯草麻油,禁止吃晚飯。活到五十四歲,兒孫滿前,“過生日要捱餓,你們說可笑不可笑。”在給女兒思順的信中樂觀地寫道,甚至連小兒子“老白鼻”也嬉笑道:“你看,公公不信話,不乖乖,過生日還要吃瀉油,不許吃東西哩!” 不久,協和醫院醫生在未查清病源的情況下,誤割右腎,這可是手術事故。社會上開始對中國醫學產生質疑,並且對協和醫院的信譽產生嚴重惡劣影響,然而梁啟超在《晨報》副刊上發表帶有辯護性質的短文,維護協和聲譽,儘管私下裡曾認為“這回手術的確可以不必用”。4月中旬,梁啟超帶著醫生的“一切勞作,比從前減半”的警告出院後,便就任北京圖書館館長,忙於為京師圖書館籌款及購置圖書。
五卅運動期間,中國人民強烈要求收回租界和廢除治外法權。蘇聯在十月革命後發起了一切不平等條約,德、奧也因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成為戰敗國取消不平等條約。1926年1月,英、美、法、日等國迫於形勢於北京召開法權會議,承諾撤回領事裁判權,梁啟超從培養司法人才,為廢除治外法權作準備,接受了司法部的任命,就任司法儲才館館長。隨後,梁啟超聘林宰平任學長兼教務長,梁啟勳任總務長兼會計,負責實際辦理招生事宜,他自己則“臥而治之”,1927年1月,司法儲才館開學。
梁啟超又恢復了往日的激情與活力,每日奔波於清華大學之間,沒有一絲空閒,甚至準備到美國接受耶魯大學賜予的名譽博士學位。和年輕的學生一起,梁啟超似乎年輕了不少。
1927年春,南方國共合作組成的北伐軍,節節勝利,繼佔長沙、武漢之後,又占上海。梁啟超看到“好的軍隊”打倒了萬惡的封建軍閥,倍感振奮。然而工農運動卻讓他陷入了恐懼、彷徨,“天天在內心交戰苦痛中”,針對中國###的狀況,他為中國開出了一個新方子,“我倒有個方子,這個方子也許由中國先服了,把病醫好,將來全世界都要跟我們學。我這個方子大概三個月後便可以到你們眼邊了。”
共產黨來了,康有為卻走了。3月31日,康有為因食物中毒逝世於青島天遊園別墅。儘管政治理念已經分道揚鑣,梁啟超仍對這位恩師滿懷崇敬,是他引領自己走上了維新道路,併為之奮鬥了數十年。作為中國維新運動的領袖,康有為卻身後蕭條,貧困不堪,萬分可憐,梁啟超“得著電報,趕緊電匯幾百塊錢去,才能草草成殮。”梁啟超隨後撰寫祭文一篇,輓聯一副,肯定他在維新變法運動中的歷史功績“如日月之麗空”。但也批評他“冒天下之大不晦”,與人民作對,妄想復辟。輓聯如下:
祝宗祁死,老眼久枯,翻幸生也有涯,倖免睹全國陸沉魚爛之慘,西狩獲麟,微言遽絕,正恐天下之將喪,不僅動吳黨山頹木壞之悲。
康有為去了,梁啟超也沒能開出醫治中國的病方,便匆匆離去。國憂家難,師友的離去,日夜勞累,致使病勢更加嚴重,梁啟超不得不迴天津刻意養息,不久,思永從美國歸來,主持梁家日常事務,王桂荃則護理、監督丈夫休息。1928年8月13日,旅歐度蜜月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婦返回天津,親人團聚,梁啟超“幾年來的憂慮,現在算放心了”,家中又響起了昔日那溫馨的笑聲。
然而,重病在床的梁啟超仍然沒有停止工作,念念不忘著述。《中國文化史》、《國書大辭典不露之部》、《儒家哲學》、《書法指導》、《古書真偽及年代》等著作在病床上作就。梁啟超稍一勞累則小便出血或堵塞20至30小時,有時竟多達50餘小時,疼痛難忍。思成回國後,梁啟超精神振奮,稍有轉機,便託人弄到南宋著名詞人辛棄疾的生平材料,開編《辛稼軒年譜》。26日,痔瘡痛劇,不能復生,只好停筆,27日才入北京協和醫院就醫。10月5日返天津,卻又不小心感冒發燒,10日體溫升至攝氏度,仍不止筆。《辛稼軒年譜》編至稼軒61歲時,梁啟超一字一停,極為艱難。《祭朱晦庵文》最後四句是:“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此“凜凜猶生”四字成為梁啟超的絕筆,似乎成為梁啟超的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