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後不斷地操縱著他們。那就是信長和家康平定天下的志向,誰能保證旁人不成為他們個人野心的祭品?這已足以讓小侍從心驚膽戰,沒想到現在又添了兩個魔爪。她感到難以名狀的憤怒。
德姬斜倚在扶几上,眯縫著眼,靜靜地望著外邊的綠葉。
“最近,阿龜姐姐到我這裡來了,她還哭了。”
“什麼時候的事?”
“你到城下去買針線時。”
“哦,她有什麼事?”
“聽說公公已經為她安排了婚事。”
“啊,原來如此。不過,阿龜小姐也已到了嫁人的年齡了。對方是誰?”
“說是作手城城主奧平家,還不知是敵是友呢……小侍從,與阿龜比較起來,我還算是幸福的。”
“是啊。那樣一來,她就完全成了人質……女人真是悲慘。”小侍從一邊應著,一邊暗暗下定決心,要面見家康大人。為了鞏固自己的地盤,連女兒都送給別人的家康,腳下已經燃燒起熊熊的烈火。
“小姐,請您休息一會兒。”
“不,我且靠一靠。每當錘鑿聲一響起,胎兒就在肚子裡躁動。他大概在為舊貌換新顏而高興吧。”從敞開的廊下吹進柔和的微風。
第十五章 惡子惡行
家康站在本城南面的角樓上,一邊伸手指點著風呂谷、籠崎和小船塢,一邊向信康解釋攻守戰略。萬一敵人從南面攻來,就應當死守菅生川上的橋……以此假想為前提,家康詳細地解釋著,信康兩眼放光,不住點頭。父親在軍事策略上,確非等閒之輩。但要論武藝,他或許在父親之上。
家康暗想心事,口中說道:“今年就讓你初征吧。”信康頓時喜笑顏開,答道:“請讓我去吉田城,父親!”
家康爽朗地笑了:“若在吉田城失敗了,如何是好?岡崎豈不成了一座孤城?”
“不不,只要父親在,岡崎城則無虞。信康決不會讓父親失望。”
“三郎,凡事不可性急。你人生的道路還長著呢。”
“雖如此說,但人一生中的十五歲卻僅此一次呀。”
家康驚訝地打量著兒子:“好吧!但出征不得防守,只可進攻。你依託吉田、岡崎二城,去與善戰的武田軍一決高低吧。來,我們下去。還有,你今天可以去內庭歇息。”
“不。”信康條件反射似的回答道,跟在家康身後,下了角樓,“父親連戰服都沒脫下,兒子怎能獨享清閒呢。”
家康又笑了。白日裡,他還氣哼哼地跑到菖蒲的房間中去,現在卻又雄心壯志。若能夠親自調教好兒子,便是多了幾條臂膀。但是眼前緊迫的形勢容不得他,每日東奔西走,他根本無暇顧及信康。
城池的修繕總算告一段落,他準備於五月初五離開岡崎,途中檢視一下吉田城的守備,經濱松,如疾風般越過大井川,攻入駿河。一戰便可知信玄死去的訊息是否屬實。如訊息屬實,就可以立刻攻打山家三方眾。總之,最重要的是奪回二俁城,然後攻下長筱,牢牢控住甲斐的出口。家康為此已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付出多大的犧牲也在所不惜。
雖已是日頭西斜,各處工場仍是一片繁忙景象。“三郎,你去檢視檢視馬廄。我先在此歇息片刻。”
家康登上留下童年記憶的風呂谷前的河堤,微笑著目送信康和親吉昂然而去。
風聲已逝,樹木靜悄悄的。天已近傍晚。木槌聲和民夫的吆喝聲聽來更加清晰。家康在身邊的樹樁上坐下,遙望著風呂谷中遍野的棉花。他知道,那棉花種子是現居三道城的母親嫁到城中時帶來的。那時的城主是父親。後來城主變成了家康,而如今又變成了家康的兒子信康。接下來又會是誰站在這裡沐浴著夕陽呢?不知信玄是否已死,但家康逐漸意識到,自己有一天也將從這個世上消失。
“大人。”家康正沉浸在回憶之中,忽然從身後傳來清澈的叫聲。他緩緩回過頭去,問道:“誰?”
“奴婢是德姬夫人的貼身侍女小侍從。有事想對大人說,便過來了。”
家康謹慎地望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小侍從。要強的面孔,像極了以前在家康身邊的可禰,或許那是尾張女子共同的長相。“我記得你。何事,剛才為何不稟報?”
“請大人見諒。奴婢想單獨稟報大人,便在此等候。”
“此說法欠妥。今後不許如此。有事一定要先託人通報。好了,你究竟有何事?”
“這……”
小侍從謹慎地打量著四周,確認無人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