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輕聲說道:“有人想侵佔這座城池,請大人小心……”
“是傳言?”
“是……是。”
“想侵吞這座城池的大有人在,因此我才來修復。不必擔心。”
“但是……想侵吞這座城池的人,不在城外,而在城內——”
“這也是傳言?”家康緊皺眉頭,攔住了話頭,“如果是捕風捉影,就不必說給我聽。或者,你有確切的證據?”
小侍從自信地微笑了:“奴婢不過是從織田家陪嫁過來的使女,稟報這些傳言,就已越分了,請大人明鑑。”
“哦。那麼,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仔細盤查嘍?”
“請大人明察。”
“城裡有內奸?若只是女人之間的傳言,我不必聽。”
“是。但事關少主……”
“事關少主?”家康有意吃驚,然後呵呵笑了,“你是擔心那種事?”
“是。”
“你認為我還未意識到那種事?”
“啊?”
小侍從睜圓了眼睛。家康繼續道:“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才保持沉默。”
家康的語氣如此鄭重、自信,小侍從禁不住大吃一驚。
“我不是瞎子,之所以親到岡崎城來監督城池的修繕,就是因為隱隱感覺到了那些風議。”
“大人已知?”
“原本不知,來之後就明白了。信康背後好像有人操縱……但這不是你分內之事。聽見了嗎?你是德姬的侍女,你的職責就是要好好照顧少夫人。”
“是。”
“還有,一定記住,信康還很年輕,容易為內庭種種傳言傷害。那些傳言,你不要直接告訴德姬,更不要原樣傳達給岐阜。”
“知道了。”
“人世間許多事擔心亦無益。過分的擔心,往往導致失敗和錯誤。你明白了嗎?”
“是。”
“好了,下去吧。”
小侍從不太滿意。她以為自己至少會得到些許誇獎。但結果正好相反,她的話還沒說出十分之一,就被家康斥退了。“那麼……請大人千萬保重。”
“大家都提高警惕吧。”家康又叮囑道。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家康站起身。他雖然嘴上說知道,喝令小侍從不要插手,實際上還是第一次聽說岡崎城有內奸。他震驚不已。如此說來,確有可疑之處。家康已經從信康的態度中感覺到反抗和不服,岡崎城內的混亂也讓他不可思議。
家康回到他熟悉的八幡苑,這時天色已漸黑了。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他不禁歪著頭想。
他正要穿過城門,忽然從裡面跑出一個下人,差點與他撞個滿懷。那人還未意識到對方是家康,慌慌張張向外跑去。
“站住!你不是讓人聽到了嗎?”後面追上來一個人,正好撞在家康身上。
“站住!”家康喝道。
那人驚訝地站住腳。好像終於明白,自己面前竟是家康,猛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瑟瑟發抖。家康並未發火,對方卻在發抖。暮色濃重。此事的確蹊蹺。“你剛才說什麼?什麼聽到了?”家康一邊問,一邊仔細打量眼前這人。原來是町奉行手下的武士山田八藏。
“快快稟報與我!”家康低聲喝道,向裡邊走去。
城池按照計劃於五月初五修理完畢。護城河挖深了,四周的角樓也都增加了槍眼。新挖了十八口水井,各處城門邊的城牆都加了二三尺。這一切都是家康的意思。按照和信玄的作戰經驗,家康作好了戰備,以防信玄軍突襲岡崎。倉庫裡堆滿糧食和武器,足夠三千士兵支撐半年。
工程結束後的第二日,即五月初六,家康離開了岡崎。出發前,他叫過信康吩咐道:“此城已修繕好了。為了確認信玄公的死訊,為父準備前去攻打駿府。你聽好,這座城池決不可能從外部攻破。所以,你要密切關注城內的動向。”
信康對家康的最後一句話很不受用。城池本身攻不破,那就是說守衛者不可靠——信康心懷不滿,將父親送到了一里冢。回來後,立刻向親吉吐露:“注意城內的動向——你認為這是何意?”
“這……”親吉小心翼翼地將信康領到臥房中,“如果城內有人與甲斐勾結,那麼岡崎將不攻自破……我認為是此意。”
“城內有人與甲斐勾結……那豈不就是背叛?”
“是。所以主公讓您注意城內的動向。”
信康納悶地換上了新戰服。天氣炎熱,只穿著一層薄薄的戰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