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紙莎草船被抬到一輛吉普車的頂上,所有的攝影器材都裝在另一輛車裡,由巴巴駕駛。行政長官和蘇丹都認為,如果這兩個非洲人獨自駕車穿越沙漠,沒有人會攻擊他們,只要車上沒有陌生的白種人。
我們最後告別的人是那兩個造船者,奧瑪和穆薩,以及我的翻譯阿布杜拉。當我詢問如果以後需要造紙莎草船的行家,能否讓這兩位布杜馬兄弟來埃及幫我時,行政長官和蘇丹都很愉快地答應了。阿布杜拉把我的問題從法語譯成阿拉伯語,再從阿拉伯語譯成布杜馬語,好讓奧瑪和穆薩都能聽懂。這兩兄弟高興地大笑,不停地點著頭,緊緊握著我的手,表示他們的熱情。
“他們答應了,”阿布杜拉鄭重地解釋道,“到時候還是我給你們當翻譯!”
我們登上了飛機,但飛機還沒做好起飛準備,我沒有留意當時的回答。但時間證明阿布杜拉確實留意了。我們用幾根鋼絲繩,一頭連在巴巴的吉普車上,一頭固定在飛機上,藉著它們的作用,飛機向前滑動起來,升入空中,掠過布杜馬房子、“卡代”和長滿紙莎草的沼澤地。我們身後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的沙漠,我們在到達博爾前曾在這沙漠裡一路顛簸。飛機下面是查德湖,那裡有世界上最奇特的島嶼群。從遠處看去它像是一副邊緣呈鋸齒形的綠『色』七巧板,放在藍『色』的桌面上,不知被誰不小心弄『亂』了。那些浮島就是綠『色』的拼板,邊緣曲折,千姿百態,在雜『亂』的拼板之間,蜿蜒著無數的藍『色』縫隙。在一些綠『色』拼板上,矗立著又小又圓的草棚,還有四處放牧的、像玩具一樣的牛群。在藍『色』縫隙處經常會出現猶如黃『色』芥末籽的“卡代”。接著,我們便只看見一片藍『色』,我們終於到了沙裡河的入口。
我們只用了一個小時就飛過了查德湖,來到拉密堡,在那裡等著我們的吉普車。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事情有些嚴重。連到博爾的電話一直是通的,那位友好的長官很確定地告訴我們,兩輛吉普車早就離開了。
在拉密堡車主的幫助下,我們又派出一輛吉普車,在去往博爾的路上行駛了一半,然後折了回來,結果除了我們去時在沙地上留下的車輪印以外,沒有發現任何情況。於是我們又派了架小飛機去探個究竟。它在沙漠上空盤旋了三個小時,並沒有發現任何吉普車陷在沙地裡。在湖上考察的法國科學家也派出一輛吉普,從博爾一直搜尋到拉密堡,然後再折返回去。這次,吉普車司機也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我們把有關情況通知了當局,他們也無能為力。警察局長解釋說,這不是一起搶劫案,只能算作內戰。我們錯過了預定好的航班,它每週只在拉密堡停留一次。兩位攝影師本來要去衣索比亞執行另一項任務,但現在由於遺失了昂貴的攝影器材,他們無法成行。
於是我們想到了一個主意。以米歇爾為代表,我們去了趟法國軍隊總部。查德成為獨立的共和國後,法國人謹慎地從各個『政府』部門中撤出,那裡再也看不到一張白人的面孔。不過,在需要時要找到他們並不困難。對那位法國軍事長官來說,找到兩輛丟失的吉普車並不是什麼大的難題。由於北部和東部興起的阿拉伯人暴『亂』,在沙漠的各個軍事要點都駐紮著法國的軍事巡邏兵。各駐點還裝備著移動無線電接收站,一旦恐怖行為轉變成有組織的叛『亂』,他們隨時可以召集法國傘兵部隊。幾周以後,這種情形真的發生了。只花了幾個小時,軍事長官就收到報告,在一座偏僻的沙漠村莊中找到了那兩輛吉普車,隱蔽地停在一棵大樹的樹陰下。我們的兩位司機已經帶著他們貴重的戰利品棄車而去,並試圖把贓物賣給阿拉伯人。我們視若珍寶的紙莎草船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文,就這樣被丟棄在沙漠中。令他們失望的是,沒有人對攝像器材有興趣,所以他們能夠賣掉的只有汽油。他們把每個油箱裡的汽油倒得一滴不剩。巡邏兵抓住了這兩個逃跑者,透過無線電廣播告訴我們,如果想要這兩輛吉普車回到拉密堡,我們就必須再派一輛裝滿汽油的吉普車過來。
不守信用的巴巴和他的同謀最後下場如何,我們無從知曉。一週後,當巨大的班機即將飛赴歐洲時,一輛吉普車駛近飛機的活動旋梯,卸下被偷竊的攝影器材。但他們倆並不在車上。我們忠實的翻譯阿布杜拉隨後卻被當局逮捕入獄,理由是懷疑他在博爾充當我的同夥,從事販賣黑人奴隸到埃及的勾當。但沒有人能夠證實他的罪名。
飛機起飛了,中非這個『迷』人卻還沒有成形的大熔爐漸漸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一同遠去的還有它的叢林和沙漠、黑人和阿拉伯人。眩目的陽光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