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巨大的影子投『射』在無邊無際的撒哈拉沙漠上,沙礫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是屬於20世紀的投影。
別了,非洲。
第1卷 第五章在尼羅河的源頭
要造蘆葦船,就必須得有蘆葦,因此我們需要紙莎草。可是,到哪兒才能找到紙莎草呢?當然得到查德湖—沙漠之湖裡。但是那個中非的心臟卻與周圍各地相隔離,沒有河流,沒有公路,沒有鐵路。而駱駝商隊的載量遠遠無法滿足我們的需要。造船的人當然可以用飛機來運輸,但靠空運的紙莎草來造船卻遠遠不夠。如果想穿越沙漠,把紙莎草從博爾的蘆葦沼澤運送到首都附近的機場,這無異於白日做夢。
到埃及去找怎麼樣?當然。法老墓室的石壁上畫著蘆葦船、石頭與蘆葦、沙漠中的石頭和尼羅河上的紙莎草。石頭和紙莎草蘆葦是大自然賦予古代尼羅河人民的禮物。還有泥漿,源自衣索比亞山脈的尼羅河岸溢位的泥漿。農民靠著這種泥漿維繫生活,漁民靠蘆葦造船,法老則用石頭為自己建造墓室,以期來生。埃及的文人墨客們在這種紙莎草製成的紙上寫下了人類最古老的歷史。石頭被人們裝上紙莎草船,而紙莎草船也被人們刻在了石頭上,不朽於世。紙莎草花一次次地出現在古埃及的藝術作品中,它是上埃及的民族象徵。在神話中,太陽神“拉”之子,鳥頭人霍勒斯把它同象徵下埃及的蓮花聯絡在了一起,以此象徵國家的統一。
要造一隻輕便的木筏,就得像當年的印加人一樣,鑽進厄瓜多的熱帶雨林,尋找生氣盎然的多汁樹木,以避免吸收水分。同樣,要造一隻紙莎草船,就得像當年的法老一樣,遣人入尼羅河畔的蘆葦沼澤,割下新鮮的蘆葦。法老想要造船輕而易舉,他的造船匠們對紙莎草和紙莎草船無所不知,造船的技藝世代相傳。在他的宮殿外,勞動力和造船原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尼羅河兩岸的紙莎草沼澤地從地中海開始延伸,遍及法老那位於埃及沙漠中的整個王國。
但這些早已成為陳年往事。
“現在埃及已經沒有紙莎草了。”喬治?蘇利埃爾十分肯定地告訴我。他是一位埃及潛水員,對尼羅河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他又補充道:“要是想建造一座金字塔,這裡的石頭用也用不完。但紙莎草可是稀罕東西,連做一隻玩具小船都不夠。”此時我們正坐在他駕駛的一艘汽船上,他帶著我們駛向河岸,好讓我們眼見為實。
尼羅河上帆船往來不斷。岸邊有棕櫚樹、沙灘、農田,但偏偏沒有一棵隨風搖曳的金穗紙莎草。從上世紀的某個時候起,紙莎草就在埃及絕跡了。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委。眾神們收回了這個最古老的恩賜,紙莎草好像全被連根拔起。石頭還在,山上和金字塔上到處都是。但泥漿也近乎消失,因為本國新的統治者建造了阿斯旺混凝土大壩,使流動的泥漿被截住。紙莎草在尼羅河畔絕跡的那一天,也就是紙莎草船造船術在埃及失傳之時。
我們在景『色』怡人的尼羅河上,時而逆流而上,時而順流而下;時而騎馬、騎駱駝,時而又乘坐巴士、火車,甚至乘船。我們登上那些飽經風霜的小漁船和貨船,坐在烈日炙烤的灰『色』船艙上,啃著阿拉伯麵包,不時用手指從酸『乳』酪上挖下一塊送入口中。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從那些衣衫襤褸的船伕口中探出一點關於紙莎草的訊息。他們從不穿鞋,而且幾乎從不會在岸上呆上一天,因為他們的家人、家畜等所有重要的物品都在船上,他們自己也出生在船上。眼下這隻經過修修補補、船頭搭著一個帳篷的木船,就是尼羅河漁人的家,就是他的村莊、他的世界。我們長了好些見識,知道了人們怎樣擠在一起,在幾乎沒有下腳之地的艙面上作息生活;怎樣在這易燃的艙面上用土灶做飯;怎樣在烈日的暴曬下貯存食物。我們的確收穫頗豐。但如果他們知道有關紙莎草的事的話,那恐怕也是從我們這裡學到的。他們從沒見過一朵紙莎草花,就連在開羅博物館前的噴泉處那些為遊人而栽培的一小束紙莎草花,他們也沒有見過。他們從沒見過法老墓室的內景,沒見過描繪蘆葦船的圖畫,更沒有從祖先那裡聽說過,在尼羅河上,除了他們自己這種木製的小帆船外還有過別的什麼船。
但是尼羅河源遠流長。它穿過埃及和整個蘇丹,發源於烏干達和衣索比亞。在尼羅河源頭的湖泊裡,紙莎草頑強地生存著,據說長勢非常茂盛,如同在遙遠的查德湖一樣。
古代的那些文明族群一定都經歷過遠途跋涉。統治埃及的幾個法老都出生在遙遠的衣索比亞—青尼羅河的源頭。在黑暗的中世紀,人們徹底地遺忘了這一點,當時的傳說認為尼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