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璧月幽怨道:“哥哥不是不喜我接近沈公子麼?”
左厘雅不願左璧月過多知曉沈無咎之事,只道:“此一時,彼一時,你但去無妨。”
左璧月心下雖然奇怪,卻也不再多問,滿心歡喜朝沈無咎走去。
甫至近前,左璧月便覺不對了。
大凡一個人沉思,只須不是禪定,多不會神遊物外,於周遭置若罔聞。便是偶有,也多易於驚醒。
但左璧月已走至沈無咎身後一丈,沈無咎居然全未察覺。
觀沈無咎的背影,左璧月只覺有種難言的、令人心酸的孤單,仿似有萬千人在近前,他還是這般孤單。
左璧月念頭轉動間,突然明白。
原來沈公子還是未能找到痊病的法子,原來糾纏沈公子四年之久的病痛依然惡魔般駆之不去。
左璧月心下充滿憐惜和憂慮,輕輕走到沈無咎身後,輕輕咬著嘴唇,想和他說說話,卻又不敢打攪了他的安靜;想要分去他的煩惱,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便這般站在那小橋上。沈無咎固然忘懷了眼前的景緻,左璧月也是眼裡有人,心中無景。
空氣顯得甚是沉悶,天地間似已死寂。
但沈無咎若是不說走,便沒人敢驚動他。
日頭漸漸偏西。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端木雍又是一聲輕嘆:“好美的人兒!”
大凡是男子,聽到這句話鮮有不動心的。
沈無咎雖有深憂,卻也未能免俗,於是轉頭望去。
第三回 戲贈秦素衣
只見他們東去的路上,不知何時闖出一名紅衣女郎來。
那女郎一身紅綢勁裝,身段極是苗條,此時正牽著一匹白馬,就路旁水清冽處飲馬,看樣子顯是打馬趕路,長途跋涉而來。
雖是遠處,沈無咎卻看得真切。那女郎當真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體美容冶,不待飾妝,可以惑陽城,迷下蔡。
倘若說左璧月乃是不可多得的絕色美人兒,那這紅衣女郎便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絕色尤物。
倘若說左璧月的美在淡雅、在明豔,可遠觀而不可褻玩,那這紅衣女郎的美則在奔放、在咄咄逼人,令人目眩神迷,心猿意馬。
只見那女郎飲罷馬後,在水的上游輕舒玉手,略作洗滌,又掬了幾抔水喝著。她的舉止不加雕飾,舒雅自然,纖腰彎折間,有令人心疼的誘惑。
泉水濺在她臉上,竟是晶瑩剔透,分不清是泉水助了容顏的嬌豔,還是容顏令水珠更剔透。
莫說是沈無咎、端木雍、商回、左厘、山猛,便是身為女子如左璧月也看得呆了。
沈無咎忍不住大聲讚道:“好一個美人兒!”
秦素衣一路行來,已很是疲累。
爭奈人力終是不能與天爭,她雖是曉夜兼程,卻還是誤了行程。
她自江南趕來,乃是受笑傲山莊之主黃匡黃老爺子之託,要辦訖兩件事,其一是代黃老爺子去安排笑傲山莊的承繼大事。其二是要儘快在長安找到金陵沈氏的世子沈無咎,將一封信交給他。
這第一件事看似重大,行程上卻不必著急,她就是走上一年半載,也趕得上。但第二件事卻不同了。她一則不認識沈無咎,再則據黃老爺子說,此事關乎一個人的生死性命,須得兼程趕路,越快越好,加之黃老爺子乃是揹著她師傅偷偷囑咐她的,她於是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輕忽不得。
以是故,她便曉夜兼程,一路北來。
行至洛陽,見一位衣著華麗的錦衣公子坐在一輛極是華貴敞闊的馬車上和一隊扈從招搖過市,她恐是沈無咎已然南歸,於是便冒昧上前詢問。
爭奈她生得太過美貌,那錦衣公子竟冒充沈無咎騙她,想要覬覦她的美色。差幸她心細,拿黃老爺子講給她沈無咎的事蹟略作試探,那錦衣公子便原形畢現。原來那錦衣公子乃是大明世襲一等侯河北寧氏的世子寧衝寧小侯爺。
那寧小侯欺騙不成,便要硬搶。她惱恨那寧小侯騙她,也想要教訓他一下出出氣。誰知一場架打下來,她多年苦練的武功,竟打不過那寧小侯的一個瘦猴一般的侍從。
她這才驚慌了起來,連施詭計,邊打邊逃,好容易才逃出那寧小侯的魔掌。
誰知那寧小侯居然不肯罷休,仿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竟從洛陽一路追至長安,必欲得到她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