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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在樓梯上渾身發抖)這個在這棟房子裡有許多權利的偽造檔案的傢伙因剛才那次受挫的性交而惱羞成怒,把愛轉變為復仇,跑到司令官面前胡編亂造告她一狀(比如說別人勾引了蘇菲),便足以毀掉蘇菲苦心營造的遙遙欲墜的未來。她知道,霍斯非常憎惡同性戀,如果這個醜聞傳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她感到恐懼有如一根尖針直刺心臟。

她坐在樓梯上,手用力抱著頭,腰朝前彎著,滿腦子亂糟糟的。她心神不定,幾乎難以忍受。在與威爾曼恩幹了這些之後,情況會好一些還是更糟?她不知道。集中營的號又吹響了,尖利悅耳,B調,總讓她想起令人傷感的坦豪瑟裡的B小調和絃。號聲劃破早晨的寧靜,標誌著清晨八點的到來。她從沒遲到過,但看來今天要晚到了。一想到她的遲到和霍斯的等待——他總是用秒來計算耗費在每一件事情上的時間——她就怕得要命。她站起身來,繼續往樓上走去,覺得頭昏腦脹,渾身虛弱。就這麼一小會兒,如此多的想法向她襲來,哪些多的問題需要她清理,還有如此多的恐懼和擔心。她知道,如果不能控制自己,努力保持鎮定的話,她便可能像鋼絲繩上的木偶一樣摔下去,接著被主人拋棄,跌入永不復載的地獄之中。恥骨處一陣痠痛,她不由得又想起女管家那個肆意蹂躪她的火紅的腦袋。

她搖搖晃晃地爬上通往小屋的最後一段樓梯。平臺上,那扇向西的窗戶半開著,外面那幅景色恰好映入眼簾:田野一直延綿到那片憂鬱的白楊樹林,樹後是數不清的棚車,一排排地停在那兒,車身上滿是西伯利亞和匈牙利平原的塵土。就在剛才,她與威爾曼恩相遇時,棚車的門正被拉開,從希臘來的犯人們又站滿了月臺。儘管蘇菲很快移開了視線,但仍然看見了一付死寂的病態畫面。白楊樹和黨衛隊衛兵構成了大部分畫面,她看不清那些希臘猶太人的臉,也看不清他們穿的衣服。她看見的多半是灰色。但月臺上確實有不同顏色不時閃現:紅色、綠色和藍色,充滿地中海的明亮色調。對那地方的渴望深深地刺痛了蘇菲。除了從書上,她只在幻想中見過那片土地。她突然想起一首兒歌,是在修道院裡學會的——瘦骨嶙峋的芭芭拉嬤嬤用可笑的帶斯拉夫口音的法語唱道:

啊,多麼美麗的希臘群島!

啊,大海沉浸在無花果的林蔭

藍天下燕子啾啾,

歡騰在橄欖樹下!

她以為自己早已熟悉了焚燒死屍的焦臭味,至少已習慣了,但今天第一次,那難以忍受的氣味直撲她的鼻孔,如此猛烈地使她感受到它,以至於她的雙眼直盯著遠處月臺上的人群,想最後看一眼那集市般的場景。可那人群卻從她的視線裡消失了。她滿臉恐懼與噁心,不自覺地把手捂在嘴上。

……大海沉浸在無花果的林蔭……

幾乎在同時,她明白布羅尼克的無花果從何而來。這些剛沉入胃囊的無花果馬上翻騰起來,直往上湧,全部從喉嚨冒了出來,吐在腳下的地板上。她哼了一聲,頭靠在牆壁上。她靠在窗戶乾嘔了好一陣子,然後抬起虛弱的雙腿繞過那堆汙物,撲倒在地上,痛苦地扭作一團。一種奇怪的陌生感和失落感攪得她撕心裂肺。以前,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我至今難忘蘇菲告訴我的這件事:她發現自己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哦,上帝,救救我!”她大聲叫著,“我不知道我是誰?”她在那兒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像掉進北冰洋似的渾身顫抖著。

她的精神完全崩潰。幾步開外的圓臉愛米的臥室裡傳來布穀鳥鐘的鳥鳴聲。它至少晚了五分鐘——蘇菲傷心而繞有興致地發現了這一點,心裡是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她慢慢站起身,開始爬最後一段樓梯,走進一個低矮的門廊,看著那堵牆上戈培爾和希姆萊的畫像。再往前便是小屋的門了。門半開著,門楣上刻著一句神聖的格言:“我的忠誠便是光榮”。在它的後面,霍斯正坐在那兒,坐在他的主人和救星的畫像下面,坐在那間他獨自出入,纖塵不染,粉刷得潔白無瑕的隱地裡等著。蘇菲步履蹣跚地走進去,那雪白的牆壁在秋日清晨聖光般的明朗陽光中熠熠發光。

“魔鬼,司令官閣下。”她說。

那天一整天,布羅尼克帶來的霍斯將調往柏林的訊息一直在蘇菲的腦子裡縈繞。這意味著如果想實施她的計劃就必須趕快行動,於是那天下午她做好了準備,並默默祈求自己能保持鎮定。在等待霍斯返回小屋的那段時間,她發覺自己被海頓的《創造》所激起的情感已慢慢平復。她突然有了勇氣,因為司令官身上發生的變化鼓舞了她。他輕鬆的舉止,笨拙而真心的談話慾望,接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