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哭喊聲:“父親!父親!”
一個矮瘦的年輕男子奔了進來——
趙不棄告別了何渙,騎著馬趕往開封府。
關於何渙殺閻奇,這件事恐怕毫無疑議,不過他想著堂兄趙不尤的疑問,又見何渙失魂的樣兒,心想,還是去查問一下吧。雖然據何渙言,趙不棄在應天府所見的是那個丁旦,但有人在跟蹤丁旦,若是何渙這殺人之罪脫不掉,難保不牽連出來,這樣何渙的前程便難保了。
他找到了開封府司法參軍鄧楷,司法參軍是從八品官職,執掌議法斷刑。鄧楷是個矮胖子,生性喜笑詼諧,和趙不棄十分投契。他走出府門,一見趙不棄,笑呵呵走過來,伸出肥拳,在趙不棄肩膀上一捶,笑道:“百趣這一向跑哪裡偷樂去了?也不分咱一點?”
趙不棄也笑起來:“這一陣子我在偷搶你的飯吃。”
“哦?難道學你家哥哥當訟師去了?”
“差不多。無意間碰到一樁怪事,一頭鑽進去出不來了。今天來,是要向你討教一件正事。”
“哈哈,趙百趣也開始談正事了,這可是汴京一大趣話。說,什麼事?”
“你記不記得前一陣有個叫丁旦的殺人案?”
“殺的是術士閻奇?記得,早就定案了。”
“那個丁旦真的殺人了?”
“他是自家投案,供認不諱,驗屍也完全相符。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有任何疑點?”
“沒有。你要查案找樂子,也該找個懸案來查。那個丁旦暴死在發配途中,這死案子有什麼樂子?”
“我能不能看看當時的案簿?”
“案簿豈能隨便檢視?不過,念在你還欠我兩頓酒的面上,我就偷取出來給你瞧瞧,你到街角那個茶坊裡等我——”
鄧楷回身又進了府門,趙不棄走到街角那個茶坊,進去要了盞茶,坐在角落,等了半晌,鄧楷笑著進來了,從袖中取出一卷紙:“快看,看完我得立即放回去。”
趙不棄忙開啟紙卷,一頁頁翻看。果然,推問、判決記錄都如何渙所言,過失誤殺,毫無遺漏。他不甘心,又翻開閻奇的屍檢記錄,初檢和複檢都記得詳細——閻奇因腦頂被硯角砸傷致死,身上別無他傷。
趙不棄只得死了心,將初檢和複檢的兩張驗狀並排放到桌子上,心裡暗歎:這個呆子,竟然用硯臺尖角砸人腦頂,你若是用硯臺平著砸下去,最多砸個腫包,根本傷不到性命。
“如何?找到什麼沒有?”鄧楷笑著問。
趙不棄搖搖頭,正要捲起兩張驗狀,卻一眼看到一處異樣:關於閻奇腦頂傷口,初檢上寫的是“頭頂傷一處,顱骨碎裂,裂痕深整”,而複檢上卻只有“頭頂傷一處,顱骨碎裂”,少了“裂痕深整”四字。
他忙指著問道:“這初檢傷口為何會多出這四個字?”
鄧楷伸過頭看後笑道:“初檢驗得細,寫得也細一些。”
“‘裂痕深整’四字,恐怕不只是寫得細吧?”
“哦,我想起來了,這個初檢的仵作姚禾是個年輕後生,才任職不久,事事都很小心。”
“‘深’字好解釋,可這‘整’字怎麼解?”
“恐怕是別字,不過這也無關大礙。”
趙不棄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便問道:“這個仵作姚禾今天可在府裡?”
“東門外魚兒巷發生了件兇案,他去那裡驗屍去了。”
“他家住在哪裡?”
“似乎是城外東南的白石街。怎麼?你仍不死心?”
“我想去問問。”
“好。我先把這案簿放回去。你慢慢去查問,我等著瞧你如何把一樁死案翻活,哈哈——”
葛鮮正哭著要撲向父親的屍體,卻被顧震下令,將他拘押起來。
看著父親躺在地上,胸口一攤血跡,他哭著用力掙扎,要衝開弓手阻攔,卻被兩個弓手死死扭住他的雙臂,分毫前進不得。隨後被拖出院門,押往城裡。
沿途住戶及行人紛紛望著他,有些人認得他,低聲議論著:“那是魚兒巷葛大夫的兒子,禮部省試第一名,才考完殿試,說不準今年的狀元就是他。前兩天樞密院鄭居中才把女兒許給了他。人都說前程似錦,他這前程比錦繡還惹眼,他犯了什麼事?這個關口犯事,真真太可惜啦……”
他聽在耳中,又悲又羞,卻只能低著頭、被押著踉蹌前行,腳底似乎全是爛泥。以前,他始終